[短篇]《天使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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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经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惟有满地狼藉的黑白瓜子壳!

   -----张爱玲

   一切结束于分手那天,就那么一转身,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消失了。在年轻的迷惘中,我最后才看清楚:美丽和悲伤的故事原来都是留不住的。

   珺和琨在同一所学校,只因网上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个寂寞的人走到了一起。一切来得那么的突然,却又那么的“恰逢时节”。

  5月1日,街上车水马龙,排队结婚的人络绎不绝。珺和琨并排走在大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就来到一家“狗不理包子店”

  “没想到这也有狗不理?”珺说道;“是呀,这里的包子很有名,要不要去尝尝?”;“好”珺淡淡地一笑随着珺就走了进来。

  “还不错”珺夹了一个包子刚要咬,“吃这个”琨把另一个包子夹到珺的碟子里说到:“一笼包子也只有这一个是最好吃的,就像千万人之中的那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抑或爱人胸口的那颗朱砂痣般珍贵。”

  珺放下手中的那个包子夹起碟子上的“嗯,好吃!如果在别的地方我就和你一块吃这个包子。”

  “你不怕我……”琨坏坏地笑了笑,珺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饭毕,走出餐馆,人行道上熙来攘往,各自携带着自己的表情,或走或停……,这一切好象是西洋镜里的画面,而他们只是两个懵懂的孩子,手里拿着这个新玩意儿在外面张望,好象什么都不关他们的事---其实又怎么会关他们的事!

  沿路边走了一会,琨把手搭在珺的肩上,小声地对他说:“我们找个地方吧?”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琨一眼,这一眼却似乎有好多的故事,琨被他这么一看仿佛脸上有点发烫。谁也没说话,依旧这么走着,突然珺停住了脚步:“找个地方你可以好好地抱我一下吗?”眼睛里含着乞求,真怕一眨眼就会决堤。琨把旁边的珺搂得更进一些,对着他的双眼说:“我会的”。忽然感觉脸庞湿湿的,“下雨了”琨说,“我们快走吧!”;“我带了伞”;“不要拿伞了,今天就让我当你的一把伞,虽然漏着雨。我不会再让雨打入你的心底,希望你潮湿的心能在我的伞下放晴!”,珺笑了,这是第一次看他笑。他挣脱琨的肩膀跑在前面,对琨说:“如果做一只蝴蝶,那我就是一只雨蝶。哥,快跑,谁跑到最后谁要买单的。”琨停在后面,摇了摇头:“他天真地就像个孩子。”随后笑着跟了上来……

  佛洛伊德说过:“要想了解一个人就和他做爱吧!不管它是男人还是女人”。

   来到房间,琨下意识地去拉窗帘,珺拽住了他:“别开了,我们属于黑夜”,就这样两个人在这暗暗的小屋里,拘谨地看着电视,可谁都知道彼此都是心不在焉。琨看了一眼旁边的他,也就是在这时珺也转过头来,两对眼神第一次这样触碰。琨用手把珺搂到怀里,一阵孩子气的男人香让珺心里跳得厉害:“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会一直这样抱着你”,珺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也许幸福只有闭上眼睛才能体味到,珺闭上了眼睛。他饱满的小嘴,上唇俏皮地翘起;高高的鼻梁沁出了一些小汗珠;单眼皮但绝对是有味道的那种;眉毛修得很整齐。琨看着他怀里这个“孩子”,他只想这样抱着他,看着他,守着他。他有些脸红,毕竟这是一个陌生人,他又闭上了眼。琨把他热烈的唇轻轻地贴在珺的眼上,像是为他吻去曾经的悲伤。珺因为这突然的吻呼吸也加快了起来;琨将唇游到了他挺挺的鼻尖轻轻地咬了一口;珺这时也将双手抱住了琨用嘴接住了他热烈的唇;珺轻轻张开嘴,任琨小蛇般的舌头游进自己的前厅 后厅 最后和自己的小蛇缠绕在一起。琨兴奋地哼着……这时珺挤出一句话:“你会一直爱我吗?不离开我吗?”琨停住了亲吻,用双眼深情地看着这个‘孩子’,“我会的,我会好好珍惜你的”珺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琨为他退去衣衫,他像欣赏一幅艺术品一样看着这个瘦小的身体,珺也许因为害羞用腿挡住了私处;琨轻轻地亲吻他的脖子:一种孩子特有的乳香让人感觉很舒服。随着他唇的下滑,珺感觉自己的肌肤在燃烧。他的胡茬让珺体验到男人的安全感;他浓重的呼吸让珺体验到一种男人特有的保护欲,虽然他也是个男人---一个想要安全感的男人。突然,珺哭了起来,像是很委屈的样子:他只是抱着琨什么也不说,只是在那默默地流泪,琨什么都明白了,他只是把珺抱得更紧了。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睡去了。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也许是午夜了,珺醒了过来,看着这个身边睡熟的男人---这个男人睡觉的时候多像个孩子,但他紧锁的眉头让珺那么的疼惜!珺用手滑过他的眉头,琨醒了,看着珺潮湿的双眼便问道:“怎么了?”

  “如果我有一支熨斗,我一定要熨平你的眉头。”

  “傻瓜,别瞎想。”琨用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珺笑了,又一次看见了他的笑。珺把嘴凑到琨的耳根,轻声说:“哥,我想再要一次!” “哈哈,你小子……”琨坏坏地笑他,“那好,说句好听的,要不然自己解决!” 

  “好呀,你敢这样对我说,看我抓你痒痒。”珺坐到琨的腰间拼命地抓他的痒痒,一串串笑声弥漫在这死寂的夜里。琨被痒得实在不成了,一把抱住腰间的他,珺也停下了手,看着这对熟悉而忧郁的眸子,他的心被这个男人融化了。琨看着他轻轻地对他说:“做我老婆吧?让我们从零开始好好相爱,好吗?”珺没有回答,但琨知道他跑不掉了……

   和琨在一起的日子珺总是特别的欣喜,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沉醉于和他的桃花源中。

   有一天,琨兴冲冲跑回和他合租的地方什么地对他说:“今天在回家的路上看见有卖风筝的所以就买了回来,要不然我们去郊游吧?”珺手舞足蹈高兴得直呼万岁。回屋整理一番就推车出发了。

  今天天气还不算热,但用自行车带着一个人赶路也确实够呛。不一会琨的衣服就印出了大片的汗渍,珺将头贴在琨的背上,一种男人香让珺感到一种莫名的冲动:“哥,你说有多少女孩子喜欢过你?”

  “应该不少吧!哈哈,但我只对我老婆情有独钟。”

  “哥,你说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想我吗?”

  “傻瓜,你怎么会消失呢?不要胡思乱想!”

  “哥,我是说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

  珺沉默了……

  “哥,答应我别在我离开你之前离开我,好吗?”珺将搂在琨腹部的手搂得更紧了,好像是怕他就这样一下子飞了:“如果你先离开我,我就这样痒痒你”珺用手轻抓琨的腹部。他立刻求饶了:“好弟弟我不敢了,如果再这样抓下去你就该成寡夫了……”接着又是一串笑声……

  来到河边的沙滩,放好行囊。他们俩就像孩子一样脱成背心短裤。琨总是那么优秀,这个不起眼的风筝在他的手中自由地飞翔“珺,快过来,看那风筝漂亮吗?”风筝飞起来确实很美,珺从后面搂着琨的脖子打趣道:“难看死了,和女人的花泳裤似的!快说,是你哪个女人给你做的?”

  “让我想想哦,第一个?不是呀!第三个?也不是呀!……第八十个?好像还不是!”珺假装生气地将琨的头转了过来:“啊,你有那么多老婆呀?快说,到底是第几个?我要去找她们!”

  “唉呀,太多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你找她们做什么?”琨装成很苦恼的样子。

  “我要去毁她容!” 

  ‘噗哧’两个人都笑了,琨腾出一只手刮了一下珺的鼻子:“小孩子!就爱顽皮!哥哥只有你这一个老婆,没有那么多的,我只对你情有独钟!看见那条鱼了吗,你不说你喜欢鱼吗?我就买了条美男鱼。看!多像你?”

  “我才不当什么美男鱼呢!”珺噘着小嘴,“听说美人鱼是海牛,那公海牛还不肥死?我才不要那么肥呢!呵呵,叫我们树猴好了,就像这样趴在爸爸的背上,好舒服!”

  “小孩子风筝落了,快去捡!我在这里收线,不懂事的孩子!唉……”

  “yes sir!”珺高兴地跑了过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边跑,一边拍屁股上的沙子……

  风筝又重新飞了起来,珺却依旧坐在原地逆着光看着这个他心爱的男人: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像是从太阳里捞出来的阿波罗,而那鼻梁上的眼镜即为他优秀的见证。有时候珺不敢相信,躺在自己身边这么优秀的男人竟是自己的男友。琨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完美,就像水晶般不掺任何杂质。

   风筝放累了,收了线,拿了两瓶水,琨向珺款款地走来:“我尊敬的小王子殿下,不知你为何忧伤?来喝瓶我从西天带来的甘露润泽你干旱的心田!”珺 ‘噗哧’笑了——他总是有办法逗他笑。接过琨的水,喝了两口,琨挨着他坐下:“怎么了,想什么哪?”琨问珺,“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晒!”珺又喝了一口水。“那就走到我的影子里来吧!” 琨把他搂了过来躺在自己的腿上并用手护着珺的眼睛。珺轻声地哼了一首诗:

  “‘大的黄叶朝下掉/慢慢地,它经过风/经过淡青的天/经过天的刀光/下来到半路上/看得出它是要/去吻它的影子/地上它的影子/迎上来,迎上来/又像是往斜里飘……’这是张爱玲的诗。我喜欢这位悲情而又华丽的女作家,尤其这首《落叶的爱》有一种断续的美,就像她喜欢倪弘毅的‘言语似夜行车’‘你尽有苍绿’这样的句子一样——断断续续,远而凄怆”;

  珺翻了个身:“哥,你说如果你有下辈子你做什么?”

  “做一只狗,可以疯狂的做爱,就这么简单。”琨爽朗地笑了笑。

  “哥,你知道如果有下辈子,我做什么吗?”

  “做什么?”

  “如果我有下辈子,我要做你的儿子,这样你就可以好好的疼我,从我一下生就开始。”

  琨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真不忍心再往下说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不会结婚的。”

  “那下辈子希望你结婚”珺爬了起来,“这样就会有我这样的宝宝了!”

  “我下辈子可是要做狗的,那你岂不成狗崽子了?”琨坏坏地一笑。珺佯装很生气的样子:“才不要你做狗哪!我已经预订你了,我要求神灵帮助我。”果然珺双手合十,一副很虔诚的样子。琨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却有那么多的不忍。琨把他这个下辈子的‘儿子’抱住,用唇贴在他的后颈:“如果有一天我负了你,就让我被车撞死”。“不会的,你不会负我的,我求过神灵,更何况你欠我两辈子的的情,你跑不了的!”珺悄悄地落下了泪,却打在琨的手臂上。是啊,有谁知道明天的事情,又有谁能预订未来,透支下辈子呢?一切的不确定让彼此那么的脆弱,经不起分离;所以他们俩就像两个癌症晚期的患者,用倒数计时在愉快而又担心中充实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哥,陪我看今晚的夕阳好吗?”

  “好,陪你,陪我的好弟弟。”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就是描写这里的诗句,好美呀!哥,你知道吗我想起一首歌,你知道是谁的吗?”

  “Enya的?”

  “对!是Enya的once you have a gold,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她的那句Time give both darkness and dreams to you ! ”

  “你这个虔诚的小基督徒!”琨刮了下他的鼻子。

  “才不是呢!我信佛:阿弥陀佛,呵呵!”珺俏皮地笑了。

  “天快黑了,肚子也饿了,我们回去吧?朱自清不是也说过‘人只有吃饱了才能谈恋爱’吗!”琨起身拉起坐在地上的珺,“穿好衣服,我去收拾东西”,很快,一切都收拾好了。在珺的眼里琨是那么地利落。

  “我脚疼,要你推我走这段土路!”珺麻利地坐上了车子,冲着琨得意地一笑。琨笑着摇摇头:“你呀!就是个小孩子。”

   珺爱写日记,在他的日记的扉页上常写着这样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琨。

  珺的日记里一般都是琨,他想把记忆冻结,等有一天与他共同分享曾经的苦辣酸甜。

  有一天,珺闲来无事就翻看原来的日记。琨不在家,因为他要毕业了,所以和同学们一起聚会。突然,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这个小混蛋又没带伞”珺在那自言自语;随后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谁呀?他带钥匙了!”珺正在心里纳闷,门开了,只见琨跑进来,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抓着珺就往外跑,他一句话也没说,但珺分明能感到他的手在抖,一颗心又随着急促的脚步悬了起来。他们来到公园的花坛边,琨停下了脚步,转向了珺:“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怎么了”珺心里好像有了不祥的预感,着急的在那里噙着泪花:“快告诉我!” 琨畏畏缩缩地说:“我和一个女生接吻了!” “为什么?为什么?”珺几近在咆哮,琨紧紧地抱住了他:“我是爱你的,听我解释好吗?”珺只是在那流泪,琨接着说:“她是我的一个同学,她说她暗恋我四年了,因为快要毕业了,她不想留下遗憾,所以她将她的心事向我表白了。我对他说我已经有爱人了,而且很恩爱我不能对不起他。她哭了,在最后离开时她请求我抱她一下,我做了,她就这样吻了我。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珺听完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向他的鼻子上一刮:“小混蛋,你吓死我了,作为惩罚,你一天不准吻我!” 琨这时像个受惊的小鸟抑或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珺‘噗哧’笑了:“如果你不吻我,那我就找别人了?”琨紧紧抱住珺:“我不让你走!”

  我敢说谁也抵挡不住琨的吻,琨就这样深深地吻着珺。珺流泪了,可是因为雨好大,他看不见,可是他说话分明是带着哭腔:“你记住,你的身体可以背叛我,但你的心绝不可以!”

  “不会的,你是我老婆,不会的!我是那么的爱你,我还欠你两辈子呢!”珺笑了,来着他就往家里冲。还好,雨很大,可以让这两只苦命的蝴蝶自由飞翔。

   在长长的一生里,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琨大四就要毕业了,彼此的心也一天沉似一天。也许是怕,但更多的是不敢去想,他们每天只有疯狂的做爱,妄想忘记 ‘明天’,可是‘明天’还是来了,琨静静地走了,他没有叫珺去送行,因为他怕彼此都是那么的不忍。就这样,像一朵素云,飘来了,留下了一地的潮湿,被风吹散,就又消失了,像是什么也没留下……

  后来珺一个人在学校生活,琨有时来几个电话。珺还是叫他哥,琨依旧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琨偶尔也会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谈得最多的还是珺。琨每次都用爱怜的口吻说:“我的宝宝何时能长大呀?到时候可以快乐地飞啦!”每每听到此时珺都流泪,不知为什么 珺总是非常后怕,而每次珺都笑着说:“不要长大,永远做你的宝宝,我就是那个长不大的彼得.潘”。就这样他们的爱情又过了一年。曾经的誓言彼此都没有忘记,本以为日子可以这样过下去,因为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哥有很久没有来电话了!”珺坐在床上翻着日历。突然,电话铃响了,珺高兴地感觉到是他打来的,所以蹦蹦跳跳地跑来接:“喂?哥哥是你吗?”

  “是我!”琨的声音有些哑,但还是他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了?哥,生病了吗?还是……”珺没有说完,琨就打断了他:“我要结婚了!”这句话就像个旱雷,珺的泪顿如雨至,但流到嘴里却是苦的!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你不结婚的;你说过你下辈子还会疼我的;可是你说过……”珺已泣不成声了。琨想去劝他,但只是挤出一句:“对不起”。 珺知道琨对自己的爱有多深,他也明白琨的不得已。擦干眼泪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谢谢你,弟弟,我也是曾经沧海了!” 之后就又是一大段的空白。谁也没有再说话,但却像是有了千言万语,任凭电话显示屏上数字在跳动,而电话两端却是死一般的静——是那么地熟悉却又那么地陌生。

  “我给你唱首歌吧!” 珺打破了这个沉静,好像一切又都活了过来,然而活着就快没时间了。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电话里又想起那温馨的提醒“您的通话时间还剩一分钟”这温馨的机器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冰冷。这一分钟是那么的珍贵却又是那么的可怕!一分钟之后会是怎么样?——谁敢去想?谁愿去想?两个相爱的苦命鸳鸯就这样被这温馨的机器的声音活活给肢解了——没流一滴血,不流一滴泪……

   后来,珺从他的一个朋友口中了解到琨的妻子很美,很安静;后来还听说他们出国了……;后来就只能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嘟,嘟嘟嘟……

  只是后来依然孤单,可怜的他,远去的你,悲伤的彼此,不是不能爱,但相爱又能如何?你说分手,他却挽留,虽知你心有千万不舍,但也只是强忍着不回头;你怕,他怕,大家都怕,将来没有理由,正如烈日下的冰激淋,在多的泪流也只有献给别人的舌头;然而,时间没有使彼此遗忘,生活没有让彼此淡忘,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都深深地印在心头!

   珺毕业了,留在了和他相识的城市。白天他勤勤恳恳地工作,晚上就在附近的酒吧喝上几杯。他总是在同一地方,要同一种饮料,在那偏僻的角落里能让他感觉到一份安全。他还是喜欢头放在桌子上,透过杯子里琥珀色液体来看形形色色的人——依旧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看见一个三十多岁很斯文的男子向他这边走来,他也没有在意,还是在那里自顾自地看着。“我可以坐这吗?”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很有礼貌地问道。也许珺太专注了,没有听到他的话。那个斯文的男子就静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看着这个 ‘奇怪’的大孩子。

  “看到他了吗?”也许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珺愣了一下,“是琨?”他不敢这样想,慢慢地将头转向这个斯文的男子,眼里像是噙着泪花,却又欲言又止。“我注意你好久了。”那个斯文的男子说。

  “是吗?”珺吃惊地睁大眼睛。

  “每次来都能看见你,你像在等一个人,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珺惊诧于这个男子的观察力,他很不自然地说了一句:“你……注意……我?”

  “是的,你在我的眼中就像长不大的彼得.潘,可爱但你更忧郁。”他的声音,他的语气,对!他就是琨,可是她明明不是!珺流泪了,他无力再去掩饰自己的无所谓,第一次在这个真正的似曾相识的陌生人面前流泪了。那一晚,那个男子陪他喝了很多酒,但却不曾提起关于琨的一句。他醉了,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趴在那个男子的怀里,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经文,可是他的眼角依旧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男子抚摸着珺的脸庞,泪滴滑落了,男子和他都没有看见。男子把他抱上自己的车,带回了自己的寓所;他把珺抱到自己的床上,为他脱下衣服,盖上了被子。男子起身离开时,珺却拼命地抓住他的衣角——他走不了了。就这样他坐了一夜,珺在他怀里美美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珺从宿醉中醒来,看着这个身边的陌生人,好像记起了什么,但却好像又忘记了。

  “你醒了?”男子磁性的声音轻柔的地像是怕惊跑一只受伤的蝴蝶缓缓地吹进珺的耳朵。珺点了点头,很尴尬,但却是那么地熟悉,温馨。

  “再睡会吧,今天是礼拜天”男子很关切地为他盖了盖被子珺就这样在他怀里又睡了。——他太需要爱了!大约快中午了吧?珺醒来了,看见身边这个男子他多想再这样多睡一会儿。看着珺醒了,男子也起身下床为他放洗澡水,珺依旧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前面,好像在想什么,可是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洗澡水放好了,男子走到珺的床前:“洗一个澡,我们处处吃饭。”

  “不了,在家随便吃口算了。”珺随口说道。家里?家在哪?这里会使他的家吗?他又一次沉默了。“好吧!就在家里吃。你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吃饭。”男子掀开珺的被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起身就像厨房走去,然而没走多远他又回来了:“忘了问你叫什么了?” “琨”珺犹豫了一会吐出了一个字。“好名字,我叫琰,和你是本家,你就叫我哥哥好了。”男子又摸了摸珺的头发,就又去厨房了,边走边说:“水现在可以洗了,你洗完可以穿我的浴衣,都给你放在浴室了。” 琰走后,珺坐在床上,为自己刚才的谎言懊悔,可是谁又可以替代琨呢?没有人!——他不希望有人!“有机会再和他说吧。”珺级趿着拖鞋就进了浴室,站在浴室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很熟悉的一张脸,奇怪怎么又那么陌生?

  洗完澡,换上琰的浴衣就到了厨房,看着在那忙碌的琰,珺真的很想冲上去抱住他,就像趴在琨的身上一样,懒懒地撒娇。可是他是不能够的,只轻轻地叫了一句“哥?” 琰转过身看着珺:他湿漉漉的头发在稍端还挂着水珠,由于浴衣过大,珺用一只手挽着。琰笑了:“你就是长不大的孩子!”

  “我可不可以穿你别的衣服,这件也……”珺很不好意思地说。

  “在卧室的衣柜里,自己去找。”琰给他指了一下。珺挑了一件条纹的棉质衬衫,穿起来刚好到屁股,他扣上一个扣子就又出来了。这时,琰也刚转身过来,看见这个“孩子”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好看吗?”珺摆了一个很滑稽的动作。“好看!好看也得吃饭呀?来,吃饭了,昨天喝得不少,今天吃清淡一点,我就煮了皮蛋瘦肉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 “天哪!”珺很激动,抓起正在盛粥的琰:“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说我是孩子?你为什么给我做皮蛋瘦肉粥?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闯入我的生活?”珺也许太过激动再加上这么久心里身体的折磨,他的手抖得厉害,大口喘着粗气脸变得煞白。琰一把抱住受惊的珺。珺哭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畅快地哭泣。那么久了,积郁了这么长时间的痛就在这个还很陌生的人的怀里决堤了。“你是琨!你就是琨!你就是我的琨!求你别再走了,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骗我!你还骗我!你对我的誓言,你对我的责任呢?”珺由于声音过大,呕了一下,琰赶忙拍着他的背说:“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 珺渐渐地止住了哭泣,静静地躺在琰的怀里。琰就这样抱着他,摇着他……。也许刚才太累了,珺睡着了。琰抱起珺轻轻地放在床上。珺脸上刚哭过的泪痕还没有干,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琰帮他吻掉眼角的泪珠,没想到却有更大的泪珠地落在珺的脸庞。“傻孩子,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以后我就做你的琨,陪着你,守着你。” 琰就这样看着琨,看着他熟睡的样子:“他太累了,他不该受这么大的痛”。琰的眼圈也湿润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逃离那所悲情城市却又走进另一座忧郁!他们都太累了,他们只想要一份平淡的真,难道老天就这么自私,连这一点点也不给他们吗?

  珺醒了,睁开眼看着眼圈红红的琰。他用手把琰的头拉到自己的唇边,贴着琰的耳朵说了一句:“对不起!” 琰淡淡地笑了笑,用自己的鼻子顶了顶珺的鼻子:“傻瓜,都过去了,以后哥哥疼你好吗?” 珺点了点头,爬起来靠在他的肩上:“哥,我骗了你,我不叫琨,我叫珺”。琰拍了拍珺的脸:“哥哥早就知道了!”琰轻轻地将珺抱在怀里——珺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和我在一起吧,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珺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珺和琰这两个受伤的人相聚在了一起,彼此舔着对方的伤口,过着平静的生活。

   他们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年,一天,珺照常在单位加班。空荡荡的大厅就剩他和另几个加班的同事。闲来无趣,他要去对面肯德基买一盒蛋挞。推门出来,街上也已经上灯了;瑟瑟的秋风还有一点寒,珺抱了一下双肩,百无聊赖地等着红绿灯。不知为什么今天下班的车格外的多。珺就这样东张西望,突然,人群里有一个人好像注意他好久了:棱角分明,长着一头倔强的黑发和一对忧郁的眸子。那个人就在那流动的人群里像个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是琨?对!就是他!”他的眼神珺是最熟悉的。这时绿灯亮了,行人一个个都走过了马路,珺依旧站在那里,在彼此不到50米的距离中,仿佛又隔着那么远。珺又一次落泪了,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在那静静地看着琨,默默地淌着泪。突然,珺像发了疯似的逃开了琨的视线。他拼命地跑,大口喘着粗气,琨在后面吃力地跟着:“不能在叫他跑了!我不能在叫他跑了!我回来了!”琨心中一直有这个念头,“把他追回来!”。好像跑了很久,琨由于这段时间没有吃好饭,再加上内心的自责——身子垮了!琨真的追不动了,他昏倒了,迷糊中喊了声珺的名字。珺听见了他的声音,看着倒在地上的琨,琨缓缓睁开眼:“我终于把你追到了!你跑不了了!”说完又用他那浸满汗渍的手刮了一下珺的鼻子。珺哭了,一把搂住琨,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像是要把他塞进自己的心里:“我恨你!恨你!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又要回来?我恨你!我们回不去了,你知道吗?再也回不去了!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为什么……” 琨自责得没有说一句话,只在那里给珺揩拭着眼泪——可怎么擦得完?

   花自无可奈何而去,蝶儿仿佛是那似曾相识的;你归又是为何?——惹得斯人断肠苦,却不忍弃情花痛。

  珺随琨来到他的住所。一推门,昏暗的小屋里没有散尽的酒气,烟气;桌子上摆着吃剩的饭菜,又好像没有动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空酒瓶和成片的烟头。琨没有去拉窗帘,他们俩就挤在那堆满脏衣服的床上——他们依旧属于黑夜。

  “你来多久了?”珺问了句

  “快两个月了。”这时的琨却像个害羞的孩子。

  “你该有个工作了!”

  “是的,我明天去找。”

  “你……不要再吸这么多烟喝这么多酒了!自己一个人要懂得照顾自己。”珺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向琨看上一眼——他不敢呀!

  “听我解释好吗?”琨抓住珺的手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太晚了,再也回不去了!”珺推开琨的双手,只是把头轻轻地背向琨,擦了擦眼角,“我现在有男友了,他很爱我,我们的感情很稳定”

  “可是……哦……”琨显然有些语无伦次,手攥着衣角,“那你们一定要幸福呀!”

  珺没有说话,看见琨现在的样子,他一切都明白了,然而他们是回不去了。突然,珺的手机响了,打破了彼此的沉默。“是他来的?”琨问道。珺 ‘嗯’了一声: “我该走了”起身就朝门口走去。他没敢看琨一眼,只是更加加快了步子。不知为什么这短短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出去?珺这时忽然感觉到身体被一双熟悉的双手抱住——还是那么的温暖。

  “别走了”琨将头放在珺的肩膀上,用绝望的眼光看着这个他深爱的男子。珺还是不敢看他,他怕自己的真心被珺看见,只是垂下头在那里默默地流泪。琨抱着这个他心中的天使,缓缓地来到床前,他还是那么地惹人怜爱,依旧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琨轻轻吻落珺眼中的泪滴,就这样,轻轻地,珺又一次将自己交给了琨。琨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他怀里还搂着珺——用的是他习惯的手势。珺没有睡,他这时才翻过身来,仔细地看着这个曾经爱他最深,伤他最深的男子:他睡得依旧像个孩子,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俊朗的脸上多了些皱纹,他把琨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脸庞,手还是那么熟悉,还是那个温度,可是它已经不再是用来专门呵护他的了,就像自己的身体也不再只属于他了!珺就这样看着他,想着他的故事,度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

   天亮了,珺看着醒来的琨,不小心将自己强忍得泪水滴落到琨的唇上。珺搂住琨和他疯狂地做爱,就像是邻近毕业时那样,不敢去想任何事情,只满足于肉体的快感。激情过后两人都哭了,很放肆的声音,将久久的积郁荡涤在彼此的泪光中,不去掩饰,也不必掩饰……

  这次珺是真的要走了,琨没有挽留——他知道,留不住的!琨只点燃了一支烟,在忽明忽暗中照亮珺的归路。

  珺回到了公司,心不在焉地干着自己的工作,就这样打发了一天的日子。下班回家,看见琰烧好的一桌菜,就是没有胃口。晚上睡觉时,琰搂着他,就像是搂着冰冷的白骨——我相信人的灵和肉是相通的。琰就这样抱着珺:“怎么了?” 珺摇了摇头,他不敢看琰一眼,他是那么地不忍心。一大滴泪滑过珺的鼻梁,给擦掉了,好像又不是自己的手给揩拭掉的,但谁又能分清相拥的这两个人呢?

  “他回来了?”琰的声音很小,但恨刺耳。珺点了点头:“他来找过我了,昨天我在他那里住的。”珺不忍心欺骗这个枕边的伴侣,他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琰:“我们做爱了”。 琰没有说话,只是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了。他的心也随着琰的汽车发动的声响渐远渐沉了。空荡荡的房间里,自己显得是那么的轻,仿佛风一吹就会熄灭一样。黑暗中,珺在默默地流泪。忽然他的心‘咯噔’一下,感觉头皮麻麻的,就急忙下床,穿好了衣服,冲出家门。已经将近午夜了,街上的车很少,珺叫了辆出租车,就赶向了琨的家。下了车,看见旁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车,珺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快步跑向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两个疲惫的男人,琰的额头流着血,琨的嘴角也渗着血渍。两人就这样瞪着——眼里绷着血丝,却没有一滴泪;地上的碎酒瓶子,满地狼藉,可怕的颜色,像是阻挡了他的去路,他冲到两人的中间,看着两旁受伤的爱人,他们两人的每一处伤口又像是在珺的心上重重地再划了一下。珺流泪了,他劝谁呢?两旁都是最爱自己的人;两旁都是自己最爱的人!他从地上捡起一个酒瓶:“你们俩是不是要逼死我?!”随后就只听见‘砰’的一声,珺倒在了地上——一切该结束了!

   一切归于平静,病房中,珺缓缓张开双眼,看见眼圈红红的琰,珺淡淡地笑了,彼此没流一滴泪;病房外的琨,看着眼前这份熟悉的场景,他默默地转身,默默地祝福,又像一朵素云般飘走了……

  珺知道,他们两人,他怕是谁都忘不了了,然而他明白,他会珍惜眼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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