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张兆和《与二哥书》时,想起一句很滥的话:一个人就是一本书。从“相遇•日记”开始,到“亲情•水”结束,正好是张兆和与沈从文一生的写照。到底是小孩子,遇到沈从文的追求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开始是“逃避”,当意识到无法“逃避”后,开始面对,到最后的接受。张兆和在心里走了长长的路。看她写下的日记,最喜“我终于到胡先生家去了”这一节的一段话:“我毅然(但终不免带几分羞涩)的说:‘我不本不该来麻烦胡先生,不过到了无可办时,而且沈先生也告诉过你,所以我敢于来请教先生。’”“毅然”一词用的绝妙,加上自己在括号里的解释,一幅小儿女情态纵跃纸上。不知兆和老人看自己的日记时,是什么心情,不好揣度,但面带笑容是肯定的了。
与幼稚无关。关于爱,张兆和最初就有清醒的认识:“胡先生只知道爱是可贵的,以为只要是诚意的,就应当接受,他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被爱者如果也爱他,是甘愿的接受,那当然没话说。他没有知道如果被爱者不爱这献上爱的人,而只因他爱的诚挚,就勉强接受了它,这人为的非由两心互应的有恒结合,不单不是幸福的设计,终会酿成更大的麻烦与苦恼(见“相遇•日记”中“我不得不谨慎”)。”
张兆和接受沈从文的爱后,张兆和更变得更加温柔可爱,才情荡漾,写出了这样美仑美奂的句子:“长沙的风是不是也会这么不怜悯地吼,把我二哥的身子吹成一片冰?”也只有沈从文的“我行过很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相匹配了。可惜的是她的好多书信在战火中流失了,在《与二哥书》中,只收集了张兆和写给沈从文的两封情书。《与二哥书》的插页里,有一些张兆和写给沈从文的信,看到的是生活。比如:“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一分开,你就完全变了,由你信上看来,你是个爱清洁,讲卫生,耐劳苦,能节俭的人,可是到我一起便全不同了,脸也不洗了,澡也不洗耳恭听了,衣服上全是油污墨迹……”爱情与生活始终是不可分离的。
张兆和的小说与随笔也写的绝妙,《湖畔》《费家的二小》《招弟和她的马》等,如果不说出来,与沈从文的小说放在一起看,还真很难分辨哩。《玲玲》本就收到《沈从文全集》第七卷,沈从文并在文后注明“改三三稿”,可改了什么,改在哪里,却完全看不出来。在张兆和的字里行间,看出一份干净与从容。正如《与二哥书》序中所言:“温润而贵重的性灵”。
与小说所比较,我更喜欢看张兆和在“亲情•水”中的随笔。张兆和的文写简洁,利索,没有童真的人是写不出这样的字来。童真接近简单,简单便为智慧。张兆和是个具有大智慧的人。张兆和在《从文家书》的后记中写:“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澄明下的憨朴与纯真、温润下的坚韧与勇敢,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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