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过凯歌,从来不曾拥有,和拥有后再失去,你选哪一个?我担心我这个过客,闯入他的生活,又离开,他会怪我。凯歌选择了后者。
在八大关,我第一次见到凯歌。相见的情景已不太记得了,是他讲给我听的。他说,那个时候,我被好多人围在中间,白色的羽绒服,黑色漆皮马靴,淡蓝色的围巾,脸上还被抹上了鲜奶,很惹眼。我们一行人在哼着他听不懂的歌,吵吵闹闹地引起一些人回头看。凯歌说,有一次我向他那儿看,对视的瞬间,我曾对他微笑。也许是过得太久了,我总觉得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他说,在八大关转了一圈,要走的时候,又遇见我。我举着很大的相机,走走停停,在拍雪后的古屋和树。据朋友们回忆,确有一个俊朗挺拔的男生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们拍完了,准备上车,他走过来,介绍自己是华侨,居住在澳洲墨尔本。希望有空的时候去他家做客,他包路费。微风中,一枝梅花刚好抵在他头顶。他温和地笑,我告诉他我的名字,留下电话。他就是凯歌。
我们一直有联系。开始是打电话,他问我“假期过得怎样,什么时候开学?”我告诉他,还是发短信吧。后来,他跟我说,可能得有2、3个月不能联系,他要住院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就是小感冒,让我安心地读书。也就是那一次,凯歌知道,留给他的时间最多还有几年。但他一直没有跟我说。
他在澳洲长大,没怎么学过汉语,不会输入汉语短信。唯一说得流利的,就是如何三言两语地介绍自己,这还是在第一次来青的飞机上学的。每次给我发短信,他都要抱着本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我能够想到,他躺在床上,吃力摁着手机的模样。而在他病重的日子里,凯歌从来不发短信,不是因为疼痛让他淡忘,而是怕他的忧伤千里迢迢传到我这儿,陪他一起难过。他的博客里写道:“疾病中,总是难免悲伤。这是只属于我一人的路。不要她与我一起承担,我要她快乐……”后来他加紧学习汉语。
2009年的一天,凯歌和他妈妈再次来青。我请他们到家里做客。聊天中得知,他妈妈和我小姨竟然是高中的好友!大人们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凯歌就开车带我出去玩。我手舞足蹈地指挥,2个多小时后来到一浴海滩。其实从我家到那里只需一个小时左右,但我不认识路,就忙着瞎指挥,不过还好,没丢!人很少,凯歌跟我说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大海。他去买了两大顶太阳帽,大步跑向我,迎着阳光,笑容满面,那烈烈地阳光照在他身上明亮无比。我们拎着鞋子在沙滩上奔跑,凯歌教我挖蛤蜊,捞海蜇,玩得不亦乐乎。下午饿了,两个一高一矮的孩子又跑到台东吃饭,最后去超市,满载而归。晚上,妈妈们开始做饭,我和凯歌就看小人书。
15天之后,他们登上了回澳洲的飞机。走的时候,凯歌送给我一个Mp3,是他提前下载的一些中文歌曲还有他的录音。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打开一首一首地听。像那首,他让我记住歌词。大概是太善感的人,眼前朦胧。
有时间就看他的博客,一些语言不太通顺,笨拙直白,有些像诗一样令人黯然神伤。“放下恐惧,放下悲伤吧,我闭上眼睛,默念着:让生如夏花之绚烂。”有一句是他的住院期间写下的:“我是一只鱼,在盘子里想家……”
熟悉以后,凯歌总在睡前发短信提醒我:明天降温,多穿衣服……明天下雨,记得带伞……
他的话总是那样几句,于是我调侃说:你干脆把那几条短信存起来,每天直接发好了。他笑笑:我每天输入,还能练练拼音呢。本无深意的客套,细细想来,令人感动。
时间汩汩流去。
2011年8月20日的晚上,他,离开了。
那天,有很多朋友为他送行。送别他那短暂的20个春秋。其实,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解脱。在这个世界,他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与痛。身体的更是精神的。但他,总表现的开朗、乐观、热情和坚强。把灿烂的笑容留给我们……离开,很容易。但为了他爱和爱他的人,凯歌一直坚持着治疗和复健。他一直深深相信妈妈的话,世间总有奇迹。但仿佛上天不忍心让他再承受更多的苦难了……
那天的清晨,我还收到他的短信:“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啊!”
打开他的博客,时间静止在一个过于残忍的晚上。20岁,他没有越过的年龄,在8月的某天,戛然而止,匆忙告别。他留下最后的日志,一个简短的句子:永不放弃的爱。
我曾问过凯歌,如果生命满是欢乐,你爱它,如果生命只是平淡,你也爱它,但倘若生命是接踵的不幸呢?那天,他坚定地告诉我,我依旧爱它,因为,它是属于我的。
生命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将我们打磨。但我不够坚强,在默默中,不争气的掉眼泪。朋友们说,凯歌很像武家祥,但比他更高更帅。他只是笑笑,然后看我。我偏偏不和她们一个腔调,丑死了,一点都不。他开心的笑着附和:啊,是!是!这样的调侃,再也不会有了。
祝愿凯歌在那边一切都好!!
(此文献给所有心中有爱的朋友,愿大家好运连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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