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是2014年的5月20几号的话,那时候的我还在安逸的奋战高考,教室窗外的天还很蓝,没有今年这么多雨水。关在笼里看着被书本美化的世界,那时的我绝对想不到一年之后的江华会遭受一场灾难。
记得08年的时候,是我刚好在水口读小学,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要忙着毕业考了,瑶小就组织了第一二三次模拟考。第一次模拟考还很多人,但第二第三次考的时候就有很多家长来学校里接孩子走了。为什么呢?因为08年的时候水口也发生了一次水灾,瑶小那栋老师住的楼被淹了一层,水口街上也漫进了水,但那次好像没这么严重。也许是人太小,还不懂的天灾的可怕。但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是半夜突然被老师叫醒,全校寄宿生一起跑到了学校上面一户地势比较高的人家里,我们在那忐忑不安的等。因为听老师们说是涔天河水库要崩塌了。小小年纪觉得这不太可能,灾祸不会那么快近在身边。黑暗中,每个人的面孔迷茫,有的神色紧张,只为等一个结果。后来,后来,终于来了一部黑色轿车。我们在那户人家的平台张望,黑色轿车停下来跟学校领导不知道说了什么,轿车开走以后,我们轰隆隆集体下山回学校,因为没事了。后来听说那是谣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回去睡觉了。后来,洪水退去以后,老师却不准我们上街,因为街上正在进行洪水退后的清理工作,要扫垃圾还要消毒。毕业考以后,从街上坐车回家的时候,看到街道两旁的店铺墙上还存留着洪水没过的界线。看到有些人家用红笔描了一下,而在那家墙壁上,还有很多高低不一的红线。他们每个人都还能笑嘻嘻的打扫卫生,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习以为常。那时候觉得他们好乐观,现在想想觉得他们好辛酸。
就这样,我所记忆深刻的2008年,随着一场汶川的地震,还有一次在自己身边的洪灾,慢慢的过去了。
2008-2014这六年来,我在沱江度过了我的中学时代。那个小县城,较之于后来大学读的城市,突然发现其实它很安定祥和,它小城镇的感觉是会让迷失的人找到归途的方向的。六年时间里,我熟悉了每一条街道,熟悉了它每一处迷人可爱的地方,熟悉了美的它和丑的它。
在大学里,就经常想回家,想着自己的家乡,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有我喜欢的事物,和我所熟知的一切,我喝着那里的水长大,我生命的血脉都是它铸成的,所以那才能名为我的家乡。
每次学校放假回家的时候,我都会犹豫是从雾江那边回呢,还是从勾挂岭那边回呢?高二的时候再也没有这样的犹豫了,我每次都选择从雾江回。因为在选择之前,每一个同学都会跟我说,从雾江回吧,毕竟那里快被淹了,以后就看不到了。水库要扩建嘛,就必须把那一块给淹掉,说起来好像很轻松,但是做起来,你们会不会发现它其实很残忍。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现在因为一个利国利民的工程,于是他们要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过着不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陌生生活。有没有人想过那些动物呢?它们不是人,它们要怎么办呢?要么逃走,要么等待死亡。而那些植物和那些房子就更惨了,它们会每一秒每一分每一时每一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脚下的徒弟人,被洪水一点,一点的淹没。最后,看着洪水一点,又一点的把自己盖住,然后,在水里默默遥望曾经触手便可得的阳光,空气,鸟语,和温暖。最终啊,它们会变成了那被人们遗忘的过去,永永远远的,活在深深的水下。直到有一天,或许是它们再也无法忍受孤独,再也不想苟延残喘。于是,它们选择了被水一点点腐蚀,被水流冲撞。完全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去过雾江的人都知道,雾江有多美。记得有一次回家的时候,在钢索桥上看了好久。阳光下,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会偶尔出现一两只小船,在湖面上摇啊摇的。青山绿水,瑶族人家。而雾江江畔的那个雾江小学则总会传来孩子们的书声琅琅或者上课下课的铃声,还有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那时候是真的感觉到了舒适,还有前所未有的安逸。而当雾天或雨天时,你就会知道它为什么叫雾江了。大片大片的雾弥漫在江上,让你置身其中,恍若梦境。更甚的是,有时候还会从雾中突然间冒出一支小船来,在被吓到的同时,让人不得不赞叹这真是一幅绝妙的山水画。那种江南水乡的感觉,就如是曼妙的女子,披上了神秘面纱。朦朦胧胧,美的就像场梦。
但似乎,它的确是一个既短又长的梦。长在水库未扩建之前,短在水库扩建之后。而我最遗憾的是,没去那雾江中心的亭子去看看,去坐坐,甚至没到雾江上乘船游玩一番。
在四月份的时候,从网上看到了雾江的照片。看到的时候,心都碎了一地,它已与我记忆中的雾江相去甚远。我已不想再多说什么。再在5月20号那天的时候,看到了水口镇的图片,苦笑了之后却觉得好难受,满目疮痍,面目全非。
再过几天,看到了混乱的场面,有照片,有视频,我突然间感到了害怕,我不想再回那个我曾经引以为喜的家乡了,不管身在他乡的我有多怀念它。我发现,为什么它变了,变得如此恐怖,那混乱的场面,让我误以为是民国或抗日战争时期。孰是孰非啊,人心太复杂,经不起揣摩。我发现人越长大就越不明白一些道理。这世界的生存法则,稍显残酷。这世界最难过的事,是无能为力的事。
我们需要一个真相,来平息这场动乱。它到底是利益争夺战还是民众心声讨伐,只希望这真相不要太残忍。这场苦难,总会过去的,虽然过程会很痛苦,很痛苦,但熬过去就好。我们需要时间耐心等待。要相信,这世界上正义远大于邪恶,美好总会来临。万般物总有个结果。
江华,见证你的磨难后,我们会一起见证你的坚强和勇敢,挺过去,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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