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声部

爱语录 114 0

10年的夏天。

   雨天。

   那条护城河在午后的大雨里一片迷蒙。看不到传说中总是络绎不绝的游泳人群。只有绵延的雨滴不甘寂寞的在河面跳舞。激起的点点涟漪被翻滚的水流迅速吞没,消失。像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是如此这般消逝的轻而易举。短促的回头去看,甚至找不到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老城墙被雨水刷去了沉积的浮沉,露出它斑驳的深褐色。载着满身的郁郁葱葱安然的绕着那条河,就那么几十年如一日的矗立着。清平觉得它像一个老人,那般的温柔,祥和。好像一直眯着带笑的眼睛,看着他的可人儿。她安静,她沸腾,她一片喧嚣,她落寞伤感。。。。他永远就那么千年不变的守候着。在这个有些寂寥的午后格外让人觉得美好。清平撑着伞沿着河堤牵牵绊绊的走着,观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城。这个夏锦和成长的地方。裙角摩擦,带着细细碎碎的温暖。

   河堤上有隐藏的小巷倾斜而下,一眼看不到底,给整个小巷带上了些许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味道。巷子里是错落的民居。朴拙的栅栏上是大片大片繁盛的蔷薇,从高处渐渐蔓延下来,罩住大部分的栅栏。像是带了花头的羞涩少女。繁盛的花丛上晶莹的小水珠随处可见,带着它们水晶般的小身体在花丛里翩然起舞。雨打蔷薇,栏下落红乱,煞是惹人醉。

   清平对着那满墙的蔷薇思绪蔓延。雨渐渐小了,厚重的城墙后有隐约的阳光挣扎着透出脑袋来。清平收起伞,隐入小巷。

  来到这个小城五天了。雨也落了五天。

  八月的北方小城,雨季渐露头角。每天,清平都会趁着画室放学时间出来。棉布裙,一把旧伞。一个人。夏锦和,二十岁的我还是来走过了那条满是梧桐和旧房子的老街,看过了雨中的城墙,沿着河堤走过了无数遍,也终于见到了你说我一定会喜欢的那道隐在河堤小巷里的花墙,真的很像宋词呢。胭脂泪。

  可是,你却不在我身边。

   你说,要带我看你成长的地方;你说,要牵着我去看小巷里宋词般的花墙;你说,要骑单车载我从河堤上俯冲而下;你说,要带我去老街找被你刻下名字的那棵老树;夏锦和,我一个人找到了,街口右面第六棵,对吧?!你说。。。夏锦和,你说过那么多美好,可是你还是失信了..

  清平穿过小巷,沿着那条老街往回走。

  走着走着,天就晴了。

  阳光炙热。

  仿佛那场雨从不曾来过。

   假期的校园里人际罕至。只有画班即将升入高三的孩子们在这个季节不得不为明年奋战。门卫大叔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拿烟卷的姿势。

  清平走过校园门口的小池塘,右拐。

   一条满是苍郁之色的回廊,植物济济的蔓生。四目望去,满是假期的痕迹。草坪里一片自由自在的纠缠。荼糜的蔷薇花恹恹的趴在枝头。在这样生机盎然的午后却是缺少照顾的哀怨表情。清平对着空荡荡的校园有点难受。假期,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呆在家里,即使工作也在家附近,难得的暑假可以在家陪爸爸妈妈。自己却离家几十公里的距离,一个人。甚至很多时候有三年前那种无家可归的感觉。可是她没法儿让自己不坚持下去。

   选择来,初衷只为一个。

   坚持下去,理由还是只有那一个。

   这里,是夏锦和成长的地方。

   画室就在前面那栋楼第三层。整栋楼静悄悄的。学生们肯定还没来吧。清平看看时间,决定在这坐会。

   “沉默着,走了有,多遥远;抬起头,蓦然间,才发现,一直倒退,倒退到原点......说好的,永远,断了线,期许了,不变的,全都已改变,紧闭双眼,才能看得见,那些曾经鲜艳过的画面 ,渐渐的忘记,跟不上明天,只有用力的抓紧了想念......心里面,始终你,没有走远...... ”

   歌声从楼上传下来。

   楼上原来有人。不知道哪个学生来这么早。

   忘记时间。清平曾单曲循环很久的一首歌。

   “我只要沿着记忆的路线,到最深处。

   纵然,那只是瞬间。”

   清平篇

   有一种心情,时光也开始无能为力。

   09年冬天的清平走在十九岁的尾巴上。走在路上会被幼稚园孩子们叫阿姨。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很耐心的蹲下去纠正他们应该叫姐姐。对于自己的这个行为风格清平也觉得哭笑不得却依然乐此不疲。

  怎么一下子就这把年龄了呢......每次看着校门对面附中穿着校服进进出出和他们挤H大商业街的孩子们都有种无奈的沧桑感。是啊,十七岁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呢。 回过头去看,它仿佛记忆里一道与己无关的风景。

   清平也只是会在走过某个街道,看到某个故事时会恍惚被刺痛了眼睛。我们不会永远十七岁,可是永远有人十七岁。那么多的似曾相识,像极了记忆的样子。

   那些年,那些事,那些在乎和计较,还有那个故事背后的人。。。。一瞬间,都被折射的起起落落。可也只是透过记忆的长河起起落落。终究只能无力的落下,沉寂。

   而她,在闭起眼的下一秒,会重新面带微笑,骄傲的走着。

   09年的冬天,在叶清平的自我认知里,二十岁的她已经足够强大。足以用八颗牙齿的微笑坦然的面对。锦和。

   这次,她猜中了开始。

   却。依然没猜到结局。

   “我们都在追求幸福,可是什么是幸福?每个人有不同的定义吧。我相信,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心情。或许来路不明又去路不清,可是,飞蛾扑火的时候,一定是幸福的。因为,那个火种就是它的太阳和执着。入死出生,由你做主。”

   ~摘自09年三月清平日记

   三月的天气咋暖还寒。

   H大坐落在这座四季有风横穿而过的干燥城市里。清平多么多么的讨厌干燥和寒冷。“蜗居,等待夏天”的状态持续了整个冬天仍未完待续。328的女子们却在这个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来临起前夕发现一个极度诡异的现象:新学期到校的第五天早上,清平竟然在这样阴沉的天气带着感冒出门。

   “清平同志,你是不是感冒把脑袋弄坏了??你看外面的风张牙舞爪的,补点月黑就能拍恐怖片了。你确定以及肯定还要出去吗??”笑笑顶着她那头乱发靠在卫生间门口,一边打哈欠一边眉头紧缩的对清平做最后的审判。

   “妹妹我虽病躯,但仍然有幸保持着敏锐的头脑,以及完全不亚于马克思主义的清晰思维。所以。我正式宣布,我确定以及肯定要做只早起的鸟儿,飞出去两天。唉,笑笑,你说我穿哪个鞋子好看?”清平一边对着床头那排鞋子纠结一边回头报告。

   “oh !!my god !!又一个现代版英台成功化身。化蝶飞~~~诶诶诶~~”琪琪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被子里钻出来,声情并茂的感叹着。

   “放心,哪个鞋子配你都不好看。你说你一感冒患者咋就不能老老实实窝窝儿里养着呢。这么温暖的被窝都留不住你??祸害祸害我们三个还不够满足你那黑暗的心理吗?还想蹿出去跨市传染病毒!群众们容易吗?!”重新钻回被窝的笑笑探出个毛茸茸的大脑袋继续讨伐着。

   清平对她的讨伐一笑置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怎么就觉得你们说的像是我要英雄就义去呢。再说了,党和人民怎么教育来着,哪里艰苦哪里需要我,我就要投入到哪里去。我这是不怕北风那个吹,积极响应党和人民号召呢!明天不想见我我都准时回来骚扰你,所以不用太舍不得我。”

   “切!你就自我陶醉吧~~穿那双粉色的板鞋吧。配你大衣。走路还舒服。”笑笑知道此女子是铁了小心肝要走一糟,也不再阻拦了。

  清平对着镜子比了比决定采纳建议,换掉了脚上刚套上的小靴子。

  “别忘了电话钱包,尤其纸巾,多带几包啊清平。”一向谨慎细心的小诺迷迷糊糊的叮嘱着。那丫头估计仍挣扎于梦和现实边缘。清平有些内疚呢,难得周末,大早上又把她们的懒觉全打断。

   “好了,宝贝们。我要出发了!你们接着晚安。还有,不要太想我啊!隔几分钟想那么一下下就成~~”清平边背包边向那三位进行小别仪式。“来吧,送你们一个飞吻。机不可失都接好了啊!”

   “去你丫的!”笑笑那强悍而果敢的声音刺透宿舍里闷闷的空气传给只剩一个脑袋在门内的清平。

   “路上小心啊!别先被帅哥拐了。”琪琪笑嘻嘻的回应道。

   “她那种一颗树上吊死都不知道挪窝的死脑筋还会被半路拐走?我估计这情况发生在彗星撞地球之时。要么,那个帅哥是力宏哥哥的正品。”

   在楼道里还能听到背后笑笑略带夸张的精辟见地。

   “知我者,笑笑女子也。”

   清平会心的笑笑,带着义无反顾的姿态冲下楼去了。

   风很大,天空阴阴闷闷的,早晨六点的校园暗暗的有些冷清,清平从小花园横穿而过,来不及放慢脚步以免打扰稀疏几个晨读的人,她想快点,再快点,因为,八十公里外的那个城市里,有夏锦和,等着她的夏锦和,被她雪藏了一年半却从未忘记的夏锦和。

   周末的城际公交永远火爆,清平看着前面蜿蜒的队伍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缺乏耐心。看着第二辆车上满后依然前人漫漫的队伍有种绝望的感觉。

   “不想等的可以检票上车站着走。”检票员呼着哈气在队伍前对着移动小喇叭通知着。两个小时的车程,谁想站着颠簸那么久,队伍的长度依然有增无减着。

   清平看看电话,夏锦和的信息:今天风大,有些冷。要不要别来了。

   收起电话,出队,检票上车。找个相对舒服的位置靠那拿出电话回夏锦和的信息:已经出发了。没事,不算太冷。你可以再睡两个小时。确认了消息报告才安心的收起电话。

   车子缓缓移动着出站,终于快要见到那张念了无数遍的脸了,应该胖了吧。清平想象着印象中夏锦和的那张脸胖了一圈会成什么样子。两个小时后,九点,夏锦和肯定刚起床呢,可以陪他吃个不早不晚的早餐。此刻,在拥挤却温暖的车厢里,清平突然觉得这就是幸福吧。小时候,最怕坐车,每次都吐到天昏地暗。可是现在,她甚至觉得有那么点爱上车厢。它载你驶向未知,未来。谁说的,生活总是意料之外。那么,从去年冬天到现在,车厢也算是总带给我惊奇的所在地了吧。清平对着窗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o9年冬。清平习惯宅在宿舍啃着苹果听老歌,看新戏。328的冬天,四个疯丫头依然苦中乐哉,千方百计将幸福小日子进行到底。只是,还没有人知道,清平在某次回家途中在满是生活味道的长途大巴上终于还是差一点就忍住的对那个在她记忆里停留了近三年,怎么千方百计最终都没抹掉的那个扣扣号投降了,从记忆里翻出,输入,删掉,再输入。。。。。翻来覆去,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发送。然后,她苦苦经营的风平浪静开始转向暗潮汹涌,只是,并不自知。

   上帝都知道,她只是自以为长大的孩子要足够豁达。不就是做朋友吗,有何不可?!

   可是上帝真的还明白,总是还有些放不下,只是无奈。无奈到掩耳盗铃吧。

   发送,等待。这个过程短暂的如此的漫长。

   千思万绪。

   终于,还是松了口气。

   他接受了。

   呵呵。

   清平这辈子真的做梦都没梦到过有一天锦和还会主动和她聊扣扣。而不是一个人在这端等啊等。可是,真的发生了。

   而且,不是做梦。

   “ 知道吗,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做奥特曼,拯救全世界。至于爱上柯南,那时后来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切!纯粹的个人英雄主义者~我还梦想做毛利兰呢!聪明,执着,美丽,还善良 ”

   “羡慕吧,嫉妒吧!不用太自卑的清平同志。其实你还是有她的一点特色的。至少咱也有个仿版小鼻子。”

   “什么仿版啊!!夏锦和,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我是独一无二的正品。你这是嫉妒。小心我告你恶意中伤加诽谤罪!”

   “样样吧~~~我好怕啊!是是是,我嫉妒成吧。平时挺乖一小姑娘一讲话还是咄咄逼人的啊。这么久就没改改。也不怕没人要!我刚下课回来,没带钥匙。唉,又得爬阳台了~~~”

   “上帝他老人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活该!就让你进不去,爬吧。干脆再掉下去来个一跳成名满足一下你那隐藏的虚荣心。免得你罪恶心理得不到满足诽谤我们这些老同学。你才没人要!!牙给你撬了!”

   发过去好久,夏锦和的头像却没有再跳动。清平窝在座位上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了。夏锦和,你不是真掉下去了吧!四楼唉。。。。。

   “喂!”

   依然没人回应。

   “夏锦和?!”“真掉下去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小气啊!你说我没人要我都没生气。”

   还是没回应。

   “真狠的心。诅咒我的同时还不放过我的牙。这么久了你的嗜好也没变变,对撬我牙依然如此情有独钟。清平啊,很遗憾通知你,我已经安全一跳。不用挂念。还有,牙齿也健在,有兴趣欢迎来撬。”

  好一会儿,那个小猫咪头像终于又跳了起来。

   “自恋吧,谁挂念你啊!我才不撬呢,劳神劳力,还脏兮兮的。想撬自己动手~”

   那天下午 ,清平靠在座位上对着手掌中的电话感叹生活的惊奇和时光的无所不能。

   夏锦和和她从最喜欢的柯南,奥特曼聊到彼此此刻的状态,侃得不亦乐乎。这些年,除去这半年的彼此冷藏,他一直纠纠结结。明明丝丝缠绕,像蜘蛛网一样,却也千疮百孔,轻易的被外界和自身动摇,好像随时可破。明明很在乎的人却常常还不如一般朋友那么容易沟通。满肚子的话,相顾却总无言以对。再加上念高三后学习的紧张,虽然清和转到他学校,却也还是一文一理,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每次见面还总是不欢而散,后来则干脆不见。好像真的很久没有那般合拍过。

   车子载着她驶过一条条熟悉或陌生的街道,一片片已经没了生机的田野。

   车子里的她,夹在人群中,却只记下了,那日,冬日的阳光怎么那么耀眼。

   仿佛抬手就见天堂。

   此刻,依然坐在车厢里。

   清平恍惚觉得中间那么多的时光从不存在。他们依然站在十七岁那个路口。

   回头,就是彼此。

   电话在包里不安分的响了起来,清平收回思绪。是夏锦和。

   “到了吗?我去接你。”声音惺忪,应该是刚睡醒吧。

   “嗯,快了。我可以自己

   过去,你再睡一会好了。快到时给你信息,在站牌那等我就行。”

   “真的不用接?小心丢了啊!你的智商。。。”夏锦和戏谑的声音暖暖的。

   “真的不用,你再睡会吧。不许鄙视我智商,保证安全到达。又不是没自己走过。。。”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妥协了

   “好吧,自己注意点。累了别在车上睡着。”

   “知道了,夏先生,才半年多没见而已咱不要转型走婆妈路线好不好。过会见奥。等我。不许睡过头!”清平知道,他肯定也是睡不着了的。

   果然。

   “我哪里还敢睡啊,等你。”夏锦和在电话那段装出可怜兮兮的姿态,听的清平心头暖暖。

   “对了,多穿点衣服

  再出来啊。挂了”再不收线,她会舍不得放下了吧。清清浅浅吧,太过沉醉。。。满则溢。极致的往往也是短暂的。夏锦和,我不要。我想你给的细水长流。像我曾想像过无数遍的那样,我们手牵手过最平凡的俗世生活。有你在,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清平极喜欢光良的一句歌词

  过你过的时间,看你看的世界。”那个秀气的男子用他云淡风轻的声线诠释了最完满幸福。过你过的时间,看你看的世界。

  “最痛的是,已经决心好好过,没有你。却突然,又听到你的消息”

   清平日记

   车终于要进市区了。

   其实这个城市清平是熟悉的。所以夏锦和才会同意她自己过去吧。小西在这,以前很多个周末清平都在这里度过。

   去年十一分开后第一次来看小西,两个小女生一见面就腻在一块逛逛闹闹喋喋不休,走不动了才想起去吃饭。已经过了吃饭高峰时期,大厅里寥寥几人,俩人挑了好久的座位,最后还是选择守着七楼的窗台。用小西的话来说“视野开阔,一览无余。还可以拿双筷子指点江山,一览众小。”清平喜欢在高高的地方看远处时的感觉,悬在半空中看,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与己无关。剩下的只有时间。脑袋可以空空,很舒服的平静感。

   点餐后然后两人继续磨损嘴巴,清平看着对面小西那很滔滔不绝的架势很宠溺的笑,在一起两人总有那么多讲不完的话题。

   “亲爱的,我在家快无聊死了。终于开学了可是你们都不在这。唉。折磨。你跑那么远,X在咱们本市。你们要么在本省其他城市要么在中国的另一角。。。。对了,小D好像在这

  里,夏锦和也在,那天还叫我去玩呢。不过我和他们又不是特别熟。。。”小西还在仰着脸思索着细数,清平突然觉得世界一下子消失了,只剩下三个字越来越清晰,夏

  锦和,夏锦和。。。。

  心脏像被东西压迫着。世界一下子震动。

  用力的握起手掌。小西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清平已是一脸的出神。她知道,清平永远清清淡淡的表情下藏着的那个结。

   关于夏锦和。她们避而不谈的话题。

   摆在心底,绝口不提,或者是因为没有力气计较了。无关感情。

   生活是一个残忍的程序。懂事之前,情动以后不过一个瞬间。而那些天真,在乎却要一丝丝卸载,剥离。血淋淋的痛。

   我们守在那个所谓的成长的路口,看秒针滴答滴答的走过。

   用跌跌撞撞,固执坚持换来的一个感情封锁区。

   或者每个人都有。

   有些事情,说忘记的,只会记得更深刻。

   “爱慕扫瑞,亲爱的。咱们谁管他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气不开心,吃东西好不好,下午带你吃蛋糕哦。”

   小西从桌上拿起清平紧握的手放在胸口,一脸的关切。

   “好啊,亲爱的。我们下午去吃蛋糕。嗯,我要香草布丁。嘿嘿,我没不开心啦,大家都是朋友吗。我只是在想 要不下午叫他们出来一起玩,我没关系啦,你们在一个城市,以

  后彼此有个照应。是吧。”

  服务生把餐具送来了,清平笑着收回手整理餐具。

   “切,才不要呢。没那必要。”小西抛了个白眼过来。“只要你没事常来陪我就欧啦!我只要你,亲爱的~~”,下一秒又挥舞着勺子对着清平声情并茂的表起态。这个可爱的小女人。

   那之前,清平以为那个名字对自己早已是无关痛痒了吧。

  时光是无往不胜的利器,所到之处,压平一切。可是真切的从自己好朋友那里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在那里,突然就对那个自己一直觉得太过混乱的城市充满了眷恋。

   或许,这条街道他走过,或许,某一刻,可以在人群里发现他的影子。。。“或者,我每次回家故意绕到这里也是因此吧。”此刻,清平看着这个自己越发熟悉的城市无奈的苦笑。

   很多时候,会有些许悲凉的感觉。。。

   守着一个走远的人,一段时光,一座没有回忆的城。。。

   把过往归结,得出的是这么一个结果。

   即使时间消磨了最初的印记,那个伤口却一直都在。一触碰,就隐隐作痛。

   车窗外,是匆忙的行人和越发高大的建筑。省电视台的大楼在阳光下反射出灿烂的光芒。马上到站了。

   下车后才发现太阳先生正斗争着探出脑袋来。风很淡。八十公里的距离,已是不一样的天空。清平脱下厚厚的大衣,庆幸早上在里面穿了白色的小外套。这样的天气,好像刚刚好。鼻子突然接受太阳公公的温暖有点蠢蠢欲动,塞塞的很不舒服。清平努力的呶呶鼻子,想顺畅的呼吸一下这里并不算清新的空气,无奈还是以失败告终。习惯性的抬手蹭蹭鼻头,突然想起刚认识时夏锦和老刮她鼻子。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占了便宜然后一脸得意的看她佯怒的表情。仿佛此刻他戏谑的声音就在耳旁:小鼻子妮。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抱着衣服笑着走出车站向右边转去。

   那里,有直达夏锦和那里的公交。

   或者,今天他也会穿的厚厚的。想到两个人一起穿着臃肿晒太阳的画面

  ,忍不住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去城郊的公车吧,车厢里难得的人迹寥寥。清平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太阳透过玻璃照在身上暖暖暖的。俯身揉了揉有些酸酸的小腿。还好聪明穿的板鞋而不

  是靴子。靠在玻璃上想着夏锦和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改变了好多。其实,有些忐忑的。

  最后一次见面是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半年多了吧。

  那天睡到十点才醒,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上的蓝天白云发呆。突然就决定顶着明晃晃的大太阳去学校转团关系。随便套了条白裙子踢着放暑假才刚买的拖鞋带把伞就出门了。一路塞着耳机一脸空茫。到校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办公楼静悄悄的,连一向火爆的收发室里领通知书的人群都已销声匿迹。清平突然有些懊恼自己的突发奇想,估计得白跑一趟。

   手忙脚乱的收伞向二楼冲去。“never say good bay ...."电话突然在包里尖叫起来, 在安静的楼层里格外刺耳,来不及放慢脚步格,边走边伸手在包里搜索起电话来。果然是妈妈。“知道了,我在学校啦,一会就回去。回家吃饭的,你们不用等我奥,可以先吃。”收线,扶着楼梯栏杆站那踢了踢脚上快闹独立的拖鞋,突然感觉上面有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抬头,两个男孩子正站在二楼,一个看到自己抬头匆忙收回视线转身向右边走去。莫名其妙的。虽然高考前两天和朋友傍晚遛操场有被偷拍的经历,可是那时是两个花季女孩子一起,今天还这样邋遢,总不至于是又不小心引起注目了吧。

   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子,清平挠挠早上随便揪起来的乱发自嘲的笑笑。肯定是电话铃太刺耳了,回头得把这个铃声给撤了。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继续上楼。另外那个站办公室门口的好眼熟,好像是李若轩。想来应该不会那么巧吧。没带隐形,清平只好边走边努力眯眼睛,心中暗暗祈祷上帝别给她来个偶像剧的桥段。视野渐渐清晰,是李若轩。。。。

   “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啊?”清平努力摆出个轻松的姿态。

   “厄,好久不见。我来转团关系啊。虽然最后一年没能在这里读,但是学籍档案还都是在这里。你呢,也来办这个吧。”李若轩笑着解释着,可是清平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不自在。“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不会比他好看。”清平突然觉得悲伤,很多 东西,丢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厄。那我进去了,估计过会要下班了。假期愉快奥。再见。”清平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离开。

   “嗯,你也是,假期愉快。再见。”彼此疏离的道别。这么近,却也这么远。

   清平匆匆逃离。扭头,刚好看清刚才自己抬头时转身正要从右边这个楼梯下去的那个人,世界一下子爆破。夏锦和。是夏锦和。

   而且,很明显。他在躲着自己。

   清平做梦都没想出来,他们三个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应该是怎样的表情。可是,真撞上了。。。

   第一次她那么深刻的觉得,上帝待她,实在不一般。

   “他们,应该是一起来的吧。我竟然一直没发现他。。。”心里的惆怅滔滔不绝的向外冒。“世界那么大,不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吗?我还没去罗马呢怎么出个门就堵这了?”清平注视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

   那是最后一次,清平见到夏锦和他们。却也咫尺天涯。

   那天清平看着他们两个人一个个相继离去,在楼下已是荼蘼的合欢树下汇合,然后离开。

   她抱着那张薄薄的团委表格靠在楼梯上很想哭。

   怎么一不小心,就把他们全弄丢了。。。。

   清平记得李若轩写过的一首小词

   那些年

   那些事

   那一段疯狂而热烈的浪漫日子 恍若隔世

   可是

   我在当时真的以为 你拥抱我的方式

   是承诺的暗示

   他们的那些日子,在那个夏天,随着在她视线里缓缓拉长的那两个背影,终于,

   也散场了。

   不知道以后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李若轩。清平对着车窗外明晃晃的太阳突然有些惆怅。好像,世界已经变了样子。即使你依然愿意是过去的你,他依然还是过去的那个他。感情也依然是曾经的那份情。但是时间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时间。我们中间横着一个名叫时光的怪兽。它残酷,无情,高高在上。它张着一张仿佛可以吞没一切的嘴巴,用不可一世的姿态告诉你:原本,两个事情已经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李若轩,小西。都是没办法不去考虑的。一个,是夏锦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一个,是自己的密友。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曾是那个故事的主体和创造者。该用怎样的方式告诉她们。

   清平真的不知道。

   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清平的心情随着它的前进越发不能平静。电话里有夏锦和刚发来的信息,他已经到了。在站牌等着。下一站就是了吧。清平突然没了继续前行的勇气。这次见面,会不会是重复一段错误。

   其实从那天清平主动加上夏锦和扣扣后,清晰的察觉到夏锦和变了。至少,对清平的 态度变了 。

   高中最后一年,两个人在一个画室进进出出却形同陌路。更别说见缝插针的在扣扣上聊天。可是在半年毫无关系后的和平里,清平在线时,夏锦和开始会主动的发些东西过来,然后随便聊聊。

  两人很默契的不提过往。彼此倒也还算自在,浅浅淡淡,相安无事。在心底里,也曾在某一瞬间想过,彼此是否还有可能。可是下一秒,会一笑置之,继续当下的生活。

   有一次清平正宅宿舍看电影,夏锦和发来个‘鬼符’让清平猜画的是什么。

   用一堆符号拼出来的一张小图片,应该是夏锦和的原创。清平记得他特擅长画这种鬼符。

   以前在画室,夏锦和老爱躲画板后偷懒,过会儿去揪他会发现人早靠那睡着了。腿上速写本上画的大多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小图。冬日的阳光从他身后窗台里照进来,打在他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嘴角绒绒的小胡茬儿和右脸颊的那个酒窝。有时候鼻头还会带块习惯性揉鼻子时顺手蹭上去的铅末。清平也不叫醒他,作业不紧时就蹲那看他睡。有时候心血来潮还会拿着炭笔给他加点胡须。然后在他睡醒前偷偷溜掉。现在想起夏锦和醒来发现她杰作时的表情清平都想笑:明明想笑偏硬拉一张黑脸,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的,努力瞪圆弯弯的眼睛,鼻头翘翘。像维尼熊。

   “答对有奖吗?”清平暂停了电影,准备调戏调戏他。

   “想要奖赏啊,嗯嗯。可以考虑。不过以某人的智商,只怕。。。”夏锦和很快的回复。

  清平想到此刻他脸上肯定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戏虐表情,气愤却永远让人无法抗拒。

   “不许人身攻击!!没风度,还自诩奥特曼先生呢。小看人,等会答对狠狠敲诈你!等着!!!!”清平狠狠的敲出这几行字,然后钻研起那张鬼符来。

   近看远看侧面看正面看都觉得那是个四不像。。。。琢磨了好一会儿,在夏锦和催促第N遍时清平终于公布答案了。

   “是只鸭子对吧。头上还带了个蝴蝶结。”发送成功。自信满满的等着看夏锦和如何收场。

   还没来得及嘴角上扬,就接到夏锦和刷来的满屏猪头。。。。。。

   “笨蛋。鸭子脚掌是那样子吗???”

   清平把页面上移找出那个图片,果然,很明显的不是鸭子的脚掌。可是似人又不太像人,似物又更不像物。实在猜不出来。

  清平叫宿舍笑笑和小诺来看也都无疾而终。也顾不得管面子问题了,只好直接找夏锦和。

  “那到底是什么??”

  “真看不出来?”夏锦和在那端试探的问。

  “能看出来我白白让你笑我?对不起,本姑娘没充当你笑料的嗜好。”清平没好气的回道。

  “仔细看看,像不像个人??头上带蝴蝶结就答对了,还有多明显的小鼻子。圆圆的脸。我作图时对着符号突发灵感,画的你的肖像,傻妞。”

   对着这行字,清平突然有点失神了。那种揪心的感觉从胸腔一点点蔓延出来。用力的握紧手掌,指甲在手心划的生疼。

   “切,画的那么难看,猜不出来也是你的责任。我有那么丑吗?随便拿张图忽悠人。不理你啦。我看电影。”短暂的沉默后,清平用无关痛痒的戏谑回给夏锦和。

   “。。。嗯,那你看吧,他们叫我出去,晚上给你电话。”

   “不要!”“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我晚上睡觉早。没空接。”清平从不知道自己打字可以如此速度。紧张的盯了会屏幕,夏锦和的头像却灰了下去。想他也是心血来潮吧。自己何必如此紧张?一副小家子气。心里对自己有些懊恼。或者他也并不会在意吧,连话都没回。说不让打你就那么听话。。。。一下子心头千四万绪的,剪不断,理还乱,索性不去管它,自嘲的笑笑,埋头电影里接着去看别人的戏了。

   那部电影的网评很好,《夏日协奏曲》,纯情唯美的爱情文艺片,可清平到底都没明白女主角怎么就突然死掉了。

   好像命运停在那个路口等着她。不论错过多久,终究要带她回到那个分叉点。

   那天 晚上却还是接到了夏锦和的电话。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清平犹豫了一会才按了接听。完全标准的公式化语气:“您好。哪位?”“是我。不要说你听不出来了。”夏锦和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那样的声线,那样永远让人琢磨不透的调调。清平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隐约灯火突然就觉得心底有东西在坍塌,可是整个人却平静了下来。那个电话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后来清平很多次回想起都怀疑是不是做梦了,讲那么久的电话,却想不起到底说了什么。只真切的记得电话热热的触感和最后他淡淡的那句:“要么,我们试着重新在一起吧。”

   就是这样。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她过往时光里那么多的痛下决心和苦心维系轰然坍塌。

   太多太多魔力,太少道理。

   后来清平才明白,这个世界的事情总是这样,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紧扣。你的一个决定会牵连到此后所有的路。再也没有可能沿路回溯从前。

   像是她总是重复一个梦境。注定的无能为力。

   她和夏锦和必然要不遗余力的彼此反复纠缠,从此相濡以沫或者相忘于江湖。是注定待不了那块灰色地带的。

   那个梦里,她穿行在一片浓雾里。看到七岁的自己一步步走向沼泽深处。“停下,停下!”她想叫住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伸手去拉,握住的只是一片虚空。她只能那样的看着自己一点点,一点点淹没在在那片氤氲深处。。。。。浓雾的深处,有隐约的身影,对惶恐的她微笑。像是夏锦和,可是每次不管清平如何努力睁大眼睛都只能看到个轮廓。只能看着他转身,离去。渐行渐远。她在后面追啊追啊,却怎么也赶不上。和七岁的她一样,消失。

   然后她就在那种弥漫的无力感里哭着醒来。

   夜色弥漫,岁月静好。她要做的只有让自己重新入睡或清醒着。

   等待天亮。

   然后,让一切如昨。梦过无痕。

   已经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站台上的人群。清平抿抿嘴深深吸了口气准备下车。

   “夏锦和,或者,你在做这世上最残忍的一件事。可是,我却这么轻易的自甘沉沦。”

   她找不到夏锦和的身影。

  清平站在人来人往的站台觉得全世界都在沉陷。她那永远高高在上的骄傲和自尊心告诉她就这样吧。不必去问去找。走得太久有些累了。清平紧紧抱着衣服安静的蹲在街头。把头深深埋下。风有些大了,头发吹的眼睛生痛,眼泪一滴滴砸花了粉色鞋子上一路沉积的那层灰尘。有个身影落在旁边地面上,清平想告诉他你阻挡了我的阳光,可是没有力气去和一个陌生人计较。

   “我在这儿”。

   抬头,黑色的风衣,尖锐的下巴上似笑非笑的嘴角,高挺的鼻梁,右脸颊熟悉的酒窝。阳光从夏锦和头顶泄下来,映得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夏锦和对着清平满脸的错愕摆出他可爱的小酒窝,然后陪着她蹲了下来。

   “我只是去对面超市拿瓶水。”夏锦和用柔柔的语气讲着。

   清平一遍遍抠着鞋带,并不答话。

   夏锦和突然伸出手帮她整理起快散掉的鞋带。娴熟的缠绕,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就出来了。

   “到现在鞋带还系不好。唉。”夏锦和拿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叹息着,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清平什么也没说,只是站了起来迅速移开脚步。“走吧,我想吃东西”。

   她不习惯那样突然而至的温暖。

   想过无数种可能的情景,却怎么没想到真正见了面,是这样的你追我赶的场面。

   “你急着回去吗?”夏锦和在后面叫到,

   “没啊。”清平停下脚步一脸无辜的回头。

   “那走那么快干嘛?”夏锦和无奈的紧走几步赶了上来。清平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他丢后面了。

   “厄,在学校赶课习惯了快走。。。”随便扯了个理由丢给他。话没讲完声音却越发小了,好在夏锦和也没对这个理由纠缠,清平不禁暗暗庆幸。

   正得意忘形呢,车子在旁边擦过,好在夏锦和突然从后面拉住她的包把她向身边扯了过去。清平从刚才的惊险里反映过来后还一脸轻松的去安慰夏锦和。

   “没事的,一般情况下司机师傅自己比我们更注意安全问题。所以真出事的几率是非常低的。大多都是有惊无险而已。”

   “还有惊无险而已!!那要是二般情况下呢?司机反映慢了呢?车子失控呢?没人在旁边拉你呢??”夏锦和对她的“一般情况”哭笑不得,索性拿过她抱了一路的衣服,自己走在她外面。

   “觉得你长大了,懂事了。其实好多东西还是没变。”

   “我又不是变形金刚,没能力给你72变。”清平有些赌气的嘟囔着。她讨厌他突然一本正经的语气。夏锦和这样的时候她总觉得暗潮汹涌而且大多不会有好事。

   果然。

   “你鼻子怎么了?”夏锦和不接上文的突然问道。

   “鼻子没怎么啊。”清平蹭了蹭鼻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诺,这里,这里,两边鼻翼都是红的。”夏锦和很专业的在自己脸上指了起来。清平从包里摸出电话在脸前绕了绕,只能看个大概的脸,索性收起来。

   “估计擦鼻子擦的了。我感冒。”

   “擦鼻子也能擦到这地步。你感冒多久了?我说声音怎么也嗡嗡的。还以为你刚才哭的呢。”夏锦和后知后觉的念着。

   “什么叫刚才哭的了?谁哭了啊?我至于吗?”清平装出一脸的不屑反驳道。

   “别动。”夏锦和突然莫名其妙的说道。

   清平有点丈二和尚的站那里。

   “嗯,头发吹嘴里了。脏妮儿”夏锦和很自然的伸手捻去了她含在嘴巴上的头发,还一脸邀功的拿给她看。

   清平红着脸钻进了旁边的饭店。

   清平第一次知道,原来夏锦和记得她最爱吃什么。

   幸福的定义那么多,对于那天的她来说,看着右侧抱着她衣服安静的帮她提米奇手袋的夏锦和,就是幸福。

   或者,只要我们甘愿,不管过往时光还是故事,都能找到吧。她开始愿意相信。

   清平记得两人冬天开始恢复联系时问过夏锦和,暑假时为什么看到她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

   夏锦和吱吱唔唔好久费尽周折转移话题,无奈清平死追不放,把固执和死缠烂打坚持到底,软硬兼施。

   夏锦和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从实招来了:“你那天肯定没带眼镜,没看出来我长胖好多吧?!突然遇见你,看着你一步一步靠近,第一反应就是后退,躲掉。。。那个样子怎么好意思。。而且,你抬头,一直注意到的是李若轩吧!”

   清平在电话这端突然笑湿了眼眶。“夏锦和。你是头可爱的猪~~~没带眼镜我也看清了,笨猪,胖猪。。。””眼泪还是没忍住,不小心就做了自由落体运动。夏锦和,你在乎的啊。。。一直注视着我的是你啊!可是为什么你永远要把自己退到后面?

   “不管小西他们怎么看,我想呆在你身边。夏锦和。”清平透过车窗对着慢慢丢在身后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默念。

   “从十七岁你低下头帮我洗鞋子的那刻,到二十岁的现在你蹲下来帮我系鞋带,从来,都没有改变。”

   恍惚,是有爱情光临的声音。

  小西篇

   上帝都知道。我是个多么怕孤单一人的小姑娘。

   所以它才派来清平吧。我最最亲爱的的亲爱的。

   2010年春天。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我最亲爱的清平还是跨了八十公里的距离来陪我。

   可是,我能看出她的不同寻常。

   用眼神流转,顾盼生辉一点都不夸张。而且,是在周六傍晚才坐着并非从车站过来的一班公车到来。比平时晚了整整大半天天。

  如果我没记错,那班公车是夏锦和学校通往我这里的唯一一班直达公交。

   是啊,能让清平这样子的,只有夏锦和吧。

   一个晚上,她都心不在焉。她不说,我也不问。

   我亲爱的清平,骄傲,善良。随和里带着满骨子的倔强。我想,她需要时间想想怎样告诉我。或者,我想我应该先和夏锦和谈谈。

   即使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此生此世不要和他再有什么交集。

   可是我不想清平再那么难过的在我面前掉眼泪。

   其实,我和清平认识的时间远远没感情深。

   三年前的十月份,画室突然去了一个转校生。

   从市重点转到我们这个很普通的高中。

   这个还没出现就充当起话题的女子就是清平。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留着至少我很少见的及肩的娃娃头,皮肤很白。带白色的帆布帽。玫红色上衣大大的包住了半个裙子。

   下午上课时间才进来。而且一副轻车熟路的姿态。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刚好在画室三楼落地窗前看着她从车子里出来,或许,我们会更早的喜欢彼此。

   我很少见人能留那么齐齐的头发留得那么好看。虽然我也是齐刘海。 也很少见如此沉默淡然的女子。一点锋芒都不外漏却一直惹人注目。好像整个画室只有我知道她怎么来的。那个车子一直远远停在我们生活区附近。我看到车里下来两个男子把她行李箱送到楼上就被她拖回车子里。彼此僵持一会车子才缓缓驶走。

   清平在车子离开后自己来的画室。

   许老师和她好像并不陌生。应该是有些关系的吧。

   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清平来的那个下午。画室人惊叹她发型的同时也被她的性格震撼。

   那是个可以一下午一句话都不讲的女子。更重要的是,画画很漂亮。

   一下午,除了许老师过去看她画画和夏锦和找她借书时听到她很轻的讲话声。其他时间,这个女孩子安静的坐在窗台边画画。安静却从 容,淡然。

   而我,是画室里话最多的小女子吧。

   我说过,我讨厌孤单一个人。

   我喜欢被一群人宠着。像小孩子一样。

   那天晚上。她和夏锦和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五分钟的进画室。

   画室只有我在。夏锦和有些不自在的和我打招呼。

   清平进来时在讲电话。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只有我们三个人的画室里安静的足够听清。

   “ 你得抽时间给她上上政治课,不然我过两天一不小心在这待不下去了,千里迢迢蹿回家估计还得自己跳墙进门呢。。”应该是和家人讲话吧!我在那时觉得这个小女子其实和我一样,只是个想讨人宠的小孩子。很明显的说给某人听。不小心待不下去。回去。呵呵。

  夏锦和在画室那头装着找东西,不时回头看她。

  几次欲言又止。

  估计是碍于我在。

   其实,第一天,我就知道她和夏锦和彼此熟悉的。

   很凑巧,我晚上没出去,所以看到了夏锦和她一起从外面回来的场景。快到楼下时,有意无意的,清平停下打了个电话。夏锦和一个人走前面先上来。

  那个晚上我靠在窗台上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可爱。

  我看到她故意装作不经意的给夏锦和足够的空间和距离;看着她在经过夏锦和旁边时偷偷揉夏锦和脑袋,然后一脸得逞的偷笑;看着她并不张扬的安然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电话里,有夏锦和前天晚上发来的短信。

  清平的画完全没必要和我们一样按部就班的练习。她是那种一幅素描静物都可以画成范画的女子。所以我们在里间画静物的时候,小许同志就为她支起了全开的画纸,她在最外间画长期作业。

  所以,夏锦和对于我的暧昧,她并不知晓。

  可是,写生回来她和夏锦和却彻底走向底线。

  因为我们都是住校的缘故吧。慢慢的和清平熟悉了起来。我们俩个是画室里幼稚组合,只不过一个表现在外,而另一个一个体现在内。

  夏锦和在去写生的大巴上问过我和清平的关系。我记得他不希望我和清平走得很近。他说我们不合适,性格相差太远。走在一起让人奇怪。

  我知道,大家都奇怪。

  我讨厌孤单,可我更讨厌别人干涉我。

  很巧,我和清平住在一个 房间。

  第一次, 我明确的感觉到清平喜欢夏锦和。

  那么一个安静的女生,一个人一路奔跑走在最前面爬上山峰,坐在涯石上哭的那么不能自制。

  我看着她在午后俏皮的伸手挡住夏锦和的去路:“打劫!要命要财?”

  而那端的男子,完全没有心情。

  “快过去,该出发了。”

  女生皱皱眉,却并不让开。

  僵了一会,男生一把揪过女孩子从旁边走过。

  然后就继续了我看到的那一幕。

  我就是从那刻开始,有些心疼这个叫清平的女子。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是,她比我倔强,更比我执着和勇敢。

  所以,也比我更不开心。

  其实,她的转校原因画室里有版本的。猴子说过,清平和夏锦和绝不是简单的认识。

  可是,刚开始,我一直觉得是另一个版本更可信。

  清平和那个传说中画画同样棒的李若轩才是没那么简单。

  听起来也更可信。

  用夏锦和某个下午在一堆戏虐玩笑里淡淡的形容:般配。

  是的,般配。

  即使那时的我只从夏锦和他们嘴里听过李若轩。我也和现在一样坚信:清平和李若轩一起,或许更幸福。至少,他比夏锦和合适。

  亲爱的,我看得到你此刻眼底的纠结。

  可是,亲爱的。

  我想你幸福。

  清平篇

   “清平!!”笑笑那尖利的嗓音打破了328午后安谧的阳光。

  “神啊!原谅她吧!”琪琪摘下耳机把焦点从电脑屏幕上移到阳台,以一种处变不惊的姿态娓娓道来。

  “笑,我的神仙姐姐。如此的惊天地泣鬼神,莫非你终于发现太阳系的第十颗行星了?”

  清平和小诺对这两位的仙风道骨感触倍深。为避免后患无穷,一整个中午都遭荼毒还是早下手为强。

  “小女子在也。姐姐有何吩咐?”清平一边搜索着另外一只粉色的小拖鞋,一边迅速的从粉嫩嫩的床单上蹿了下来。

  套上鞋子,直奔阳台。

  “瞧瞧,瞧瞧。我说最近怎么睡不踏实,这楼都被你那仙爪折腾成这样了,我敢睡吗?”笑笑扛着晾衣杆对着清平细数罪行。

  “这种顶楼整天报修的高层危险建筑本来就住的不安稳,再加上你这些日的摧残,更是岌岌可危。万一来个地震。。。。姐姐我男朋友还没呢!多冤啊!”

  清平看着阳台右角墙壁下端自己留下的几道指甲印赶紧俯首认罪。

  每天夏锦和都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她逃课和笑笑逛街的时候,不早不午吃饭的时候,上课走神的时候,卧床上无聊的时候。。。。。。可是每天晚上,夏锦和都还会拿个椅子坐宿舍阳台上和她煲电话粥。清平在这端一边听他讲话一边不自觉抠墙壁。

  “笑,人家不是故意的嘛!接电话多无聊啊,我也是不小心顺手就划这了。怪也只能怪打电话来的。再说,你担忧的是大工程问题,应该属上级失误。我一弱女子,温柔似水,鸡都杀不得,何况一楼?放心了,地震来了,党和人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安心的洗衣服吧”

  “你还一弱女子。。。啧啧,电话能接三个小时你叫弱?水滴石穿积少成多啊,你丫天天蹲这扣指不定那天成现代孟姜女了,哈哈!咱只略动兰花指弄倒一六层楼,岂不比她哭倒长城有成就感?到时 才知道什么是强悍啊!夏锦和创造一现代强女啊!”笑笑显然已经忘了她揪清平出来的初衷。很明显的跑题了。

  “行,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忘了你的高瞻远瞩,交代记者把你的前瞻性也写进去。”

  清平乐得跟着她岔题。

  “咦,别跟我岔题。”笑笑终于发现问题。“清平啊,从社会道义,公共安全的角度来说,上帝不会允许你的日复一日日积月累的。所以啊这种生活怕应该不会持续很久吧?!”

  清平看到笑笑眼底的担忧。

  她明白。从夏锦和那里回来那天,328集体艳遇。气煞了清平。

  笑笑当时告诉她三草定律: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也。所以他们艳遇但不会当真。三草定律第一条,绝对不要窝边草。同行不要。而清平却很致命的同时忘了后两条。

  清平感激笑笑的心意。她怕她再伤一次。她何尝不怕?可是,感情和理智。对于清平来说,永远是感情占上风。

  有个人能够让你忘了所有,未尝不是幸福。

  “去去去,别跟我乌鸦嘴啊!有你这逻辑嘛?”清平笑着丢给笑笑一个大白眼。

  “有些话你选择不对他说,你说某种脆弱,我才感同身受~~~~~~”电话在床上唱了起来。

  “咦?晚上了吗?”小诺拿出一脸无辜问道。

  琪琪已经笑翻了。

  328的女生们托夏锦和的福。每个人听到《三人游》都条件反射的以为天黑了。

  “喂。”清平冲了进来。迫不及待的倒在床上按了接听键。

  琪琪看着清平脸上的表情真遗憾没带来个DV录下来,某天拿给她自己看。

   历史经验告诉大家,这个电话没个两小时是画不上句号的。所以各自回神忙各自的去了。

  很奇怪。一恍惚的功夫,清平已经丢下电话从床上蹿了下来。

  “宝 贝们,谁中午吃多了赶紧下来运动运动!笑,我这还有脏衣服要不你顺便也洗了消化消化吧!”清平对着奋斗于衣服和电脑前的三个女生建议 着。

  “去你丫的!”笑笑从衣服里抬起头隔着玻璃回给她一百媚横生的白眼。

  “怎么了?晚上莫非有吃的?”小诺丢下耳机一脸期待。

  “嗯嗯”清平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会表情,“那个。夏锦和下午来!”

  “什么?!!!”三个女生一下子全把目光聚集到她脸上。

  “夏锦和说下午来。晚上一起吃饭吧。”清平有点胆战心惊的盯着这三个女子。预备着下一秒的突发事件。

  “切!还洗什么衣服啊!”笑笑很豪爽的带着一手泡沫从卫生间冲了出来。

  “姑娘们!!准备接客了!!”

  “万岁!”也没人和她再计较用词的准确性。琪琪和小诺已经冲向了清平。

  接着就是传说中的翻箱倒柜,满目狼藉。

  H大对面有条以校名命名的商业街。

  从学校家属院门口出来刚好能看到对面街口上空横着几个气势磅礴但行迹斑驳的金色大字:“H大商业街”。附中和H大的师生们习称它,破街。更名副其实些。

  凌乱的小街上聚满各式各样的小店。服装,饰品,包包鞋子以及日用化妆店和必不可少的各类小吃和饭馆。麻雀虽小却绝对的五脏俱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

  顾名思义。破街完全服务于H大师生。平时还算清静,一到午饭晚饭时间立刻人满为患,摩肩接踵的。尤其晚六点开始,热闹非凡。吃饭的,逛街的。。。一年一届的校运动会都没它有人气。用笑笑的话形容:“窝着的妖精们全出动了。”

  更可气的是,附中的小孩子们还来和他们抢这片弹丸之地。晚上六七点那会,附中刚放学,举目望去,满眼的校服。

  328的女子们一般不会挑这个点来享受生活的油烟味。可是这会,笑笑夹在一堆校服里感叹路阻且难。清平下午就打电话定了座位,她带了夏锦和早去了。已经打电话催他们好几次,三个女生怀着满心的期待和兴奋赶了过来。刚出校门发现电话忘带了。琪琪是校报的在编人员,最近事特多,怕晚上再来个突然通知,只得回去拿了。后果就是被出动的妖精们耽搁在路上。大家选的火锅店在破街尽头和农业路的交叉口上。前路漫漫啊!

  电话里是琪琪秘密发来的消息:“你丫速度点,绝对的正品帅哥正等着你呢~~说实话,我都被迷惑了,怪不得清平被荼毒到这地步。”夏锦和。笑笑对他的好奇心更大了。真恨不得立马赶到,见识一下庐山真面目。

  这边火锅店里。锅子在饭桌中间冒着诱人的热浪。菜也陆续上来。清平放下催促笑笑的电话,看着旁边的夏锦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怎么他突然就在了。

  “哼哼!”小诺在对面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眼神望的她有点毛骨悚然。

  “嗯,介绍一下。夏锦和。这位是小诺,这位吸奶茶的呢,是琪琪。我室友。还有个笑笑,在路上。”清平避开诺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介绍着。

  “大家好。我是夏锦和。经常听清平提到你们。今日终于得以一见。谢谢大家对清平的照顾,她比较懒散,脾气还倔。肯定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夏锦和很可爱的配合到。边说边伸手作了个揖。“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准备,便饭一餐,大家尽兴吃,玩的开心就是。”

  “唉幺,不敢当。夏锦和,这个名字才是如雷贯耳。某女子念的我们耳朵起茧。今个终于见到活人了!” 琪琪一边吸着酸奶茶一边滥用名词。

  “再说。清平可是我们家的。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何况这么一乖巧可爱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哪里会添什么麻烦?你只要不给我们添麻烦就万岁了。”

  “我?”夏锦和被她绕的有点不知所云了。

  清平怎么就觉得她套那么多形容词有点不像是要讲好话。

  “当然是你啦。你只要尽职点多打会电话让我们免受一会儿你名字荼毒就阿弥陀佛了!!善哉善哉~~”琪琪一脸玩味的对着清平和夏锦和念道。

  小诺在对面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清平觉得自己废了琪琪嘴巴的心情呼之欲出。

  “我说呢,今个有点儿背。这不,我应该又错过了一场好戏了吧?!”门被推了开,笑笑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笑笑,你丫真和蜗牛有一拼。对着美食只能动眼睛和心思的残酷考验早晚让你也尝尝。”笑笑同志成功的把琪琪的战火移到自己身上。

  “成成成,小女子知罪。我先自罚一杯。”笑笑包都没放下,捞起杯子一饮而尽。

  “该罚!人家两口子第一次对我们正式公开。你还迟到。显得我们328多没风度。这杯是给夏锦和的,再来一杯,给我们三个。”小诺也跟着搬出一套理由。

  “我这杯就不必了。实在不敢当。第一次见面理说应当和你们一起过来,只是下午来的匆忙,时间上只能直接和清平过来。我失礼在先,笑笑的就免了吧。这杯就算她敬328吧。我再敬大家一杯,失礼之处,多多包涵。”夏锦和一套冠冕堂皇。

  “好了好了,都别一个个晒风度了。笑笑赶紧坐下。”清平站起来拉笑笑坐旁边。

  夏锦和伸手叫了服务生,把菜谱递给笑笑“清平刚才按你口味先随便点了些。喜欢什么咱们再补充一下,尽兴吃,不要客气。”

  “放心了夏同志,绝对不会给你省钱。至少也得安慰安慰我那可爱的小心肝。整天被清平给摧残的。担惊受怕啊!”笑笑瞧瞧桌子上清平点的菜实在够多了,每个人喜欢的都已经包罗里面了,又不好驳了夏锦和的心意,叫了清平喜欢的年糕和薯片。

  “好你个笑笑,我什么时候摧残你了?我怎么觉得主谓颠倒啊!”清平对她那一脸奸笑实在难以苟同。

  “现在不就是吗?恁家夏先生还在也不注意淑女形象!无药可救了。。。”笑笑一脸你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看着清平。

  “嫩俩莫非不饿?咱可不可填饱了肚子再练嘴巴?”琪琪实在听不下去,在对面严重抗议。

  “欧耶,可以开动了吧!”一向最温柔淑女的小诺也拿起了筷子摆出垂涎三尺的姿态。

  笑笑和青平很知趣的收战。毕竟肚子第一嘛。

  夏锦和已经开了红酒和饮料,给每个人满上。

  一餐饭吃了四个小时。主客皆欢,不亦乐乎。

  琪琪提议五个人玩过七。清平很狼狈的被罚频率最高。

  她对数字特迟钝,大家是知道的。灌的就是她。夏锦和再怎么护妻心切也只能替喝了一杯。好在知道清平酒量不错的,而且她喜欢红酒,也不担心。

  再后来每次从夏锦和那开始他都故意计算好,保证轮到清平那顺利过去,自己再故意输掉替了清平。一次说凑巧,二次三次,夏锦和解释暂时大脑短路,掉线了。那么很多次的凑巧呢,328那三个女子岂会看不出来。

  琪琪直嚷着清平他俩个一对的重色轻友。没意思,不玩了。又逼着两人讲恋爱史将功补过。诺诺相当好奇夏锦和当年怎么就把清平给拐了。

  “夏锦和同学,也算恁俩第一次见家人。给我们三个姐妹坦白一下恋爱态度不介意吧?!”笑笑一副不庸置疑的表情。

  清平粉色的脸立马变成了深红。

  寒假来这一个月随着清平接电话的频率和时间的不断攀高,328的女子秉着深入调查,挖掘事实的态度早对清平的那点小心思小纠结一清二楚。她不痛不痒的讲那些她和夏锦和的过往时还惹哭了温柔的小诺同志。

  “这三个女人真会折腾我。。。。明知故问,这事能这场合说嘛??”清平偷偷看了看坐在身边带着熟悉笑容的夏锦和,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交友不慎啊!!!”正满心忐忑着,夏锦和的声音飘进了脑海。

  “我俩的事情你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吧?!三年前看着她一个人安静坐那里画画的时候我就想,我想和这个女生在一起。现在,依然如此。”

  “好麻啊~~~~”那三个女子一副集体晕倒状。

  夏锦和的目光穿过不到一米的距离一直落在清平的身上。是的。什么都不用再说。足够了夏锦和。不论三年前还是现在。清平觉得那是自己二十年来最有勇气的时刻,抬头,微笑的回视他的目光。

   “姑娘们。为了夏锦和同志的肉麻,咱们敬他俩一杯。”琪琪带着328的是三个女子站了起来。

   清平也站了起来为大家满上杯子。

  “清平,这么久总算看到彩虹了。”小诺诚恳的说道。

  “你们一定得好好的啊!夏锦和。让我们宿舍也托托你的福,好好享受清平的温柔气场。”笑笑永远都是特别。

  “好。先干为敬。”夏锦和,一饮而尽。把杯子倒置,滴酒不剩。

  他在,我在,我们都在。

  这个世界也在。

  你给的,就是我要的。

  那一刻,幸福好像触手可及。

  你的一个笑容,可以渲染我整个天际。

  一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清平才明白。单有爱,未必能过得好。冗长繁复的成长里,任性,骄傲,伤害俯首可见。我们轻易地陷在一个圈里周而复始,并在这种重复里彼此磨损。却不自知。

  伤害轻而易举,而幸福,却总是灯火阑珊。

  谁都能拿到零碎的幸福,却再也拼不出那个完整的爱。

   从饭店出来已经快十点了。笑笑她们三个很默契的落下清平和夏锦和,迅速销声匿迹。

  学校有酒店就在校园后面。清平在那里给夏锦和定了房间。两个人沿着满是梧桐树的街道向校园走去。

  行人寥寥。夏锦和还是习惯性的走在清平右面。

  “什么时候回去?”清平先入为主。

  “你说呢?”夏锦和摆出他那张无害的笑脸,“你想我我就晚走点,你要是不想我我随时可以撤离。”

  清平对那个酒窝永远无可奈何。

  “恩。”回头不安的看着夏锦和。“我明天要去支教。一直在做的。上午半天。”

  “这样啊!”夏锦和伸手搭在了清平肩膀上,把她牢牢的控制在自己身边。“看你坦白态度尚可,给你个机会。”夏锦和低头看着清平,一脸认真的说道。

  “切!你自己要来的好不好!是我给你个机会。”清平挣扎着想逃离他的魔爪,无奈无济于事。也就安然呆着了。

  嘴上满满的不屑,却抬头很严肃的问“你想说什么?”

  “你那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严重细胞啊,小鼻子妮。”夏锦和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哭笑不得。“我想说嘛。给你个表现机会,让我也温暖一下,说说你想我吧,我可以考虑等你半天~~咋样?”夏锦和说着顺手又刮了清平的鼻子。

  “想的倒不错。”清平一边伸手按着自己的鼻头一边寻思着怎么收拾他。

  抬头粲然一笑玉齿颊。

  “好啊,成交!听好啊,夏锦和。我 ~~~~~我~~~~ 想~~~~~想~~~~想~~~想死你!”最后一个字说完,清平迅速成功从夏锦和已经松懈了的手臂下逃离。

  还没来得及欢呼,再次落入魔掌。

  夏锦和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直接把她圈进了怀里。

  清平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想离开也不想说话。

  “清平。我知道,这三年,甚至现在。我的态度,你都不确定。”夏锦和的嗓音轻轻的拂着头发。“我承认,我犹豫过,想放弃过。可是,现在我很肯定的告诉你。我晚上说的是最真实的想法。你记着,夏锦和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从三年前就是。”

  夏锦和还是懂她的吧。清平是缺乏安全感到极致的女子。十七岁以后学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喜欢他。这些年来,她更是靠着这份不确定的爱和纠结生活。那份不肯定早已根深蒂固。像一柄高高悬挂的剑,在每个交叉口,它总会出来和她对峙。即使此时此刻,

  “谢谢你。夏锦和。”清平的声音有些哽咽。

  “傻妮!”夏锦和抬起清平的脸,小心的拂去她满脸的泪水。“和我,永远不要再说谢谢。我们之间是不用谢的。”

  “那我要真的很感动很谢谢你,怎么办?”清平很无辜的看着他。

  “嗯。。。那样的话,你就说,你很开心,说你很喜欢夏锦和。O(∩_∩)O哈哈~”夏锦和一脸自我陶醉。

  清平转身拐进校园。

  “臭美吧!”青春的嬉笑声划破夜空。

  “我知道,对过去这三年你不可能完全释怀。”夏锦和赶了过来,已经换了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明亮。

  “春节时说了那么多,可是很多事情电话是没法讲清楚的。你还有什么放不下,不理解,现在都可以问我。我一件一件讲给你。”

  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动物。明知道那么多的痛是爱施与的。是低到尘埃还是做那个观花者,都是自己的选择。却还愿意一次次下自己的盔甲,低一点,再低一点。

  “锦和。算了吧。过去的就是过去了。走过去这么久以后,再说什么都没必要了。我既然回头,就表示我接受曾经和现在,以及以后。”清平用很大的决心说出来,“你也不必介怀。”

  或者,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

  “还有。我告诉小西我们的事了。对于她,我不想有任何隐瞒或者欺骗。”清平低着头说这些。眼神闪烁。

  “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夏锦和有些无奈的揽着她沿着灯火阑珊走下去。丢下两个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清平被夏锦和送回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宿管阿姨还没睡,清平一脸无辜的说刚赶火车过来。然后刷卡进门。幸好她没要求查看火车票。不然真没想好怎么变出张火车票来收场。

  328的三个女子自然没睡。三张满是奸笑的脸齐刷刷的凑她跟前。

  “发展到哪了?搂啦,抱啦还是。。。。。”笑笑一出场就是少儿不宜。

  “去你丫的!什么也没有!”清平实在不知道这问题她怎么问的出来。

  “咦。清平。你怎么回来啦?”琪琪突然问道。

  “我为什么不回来啊!”清平还是一脸无辜。

  “切,就是啊!你怎么回来了!赶紧回去人夏锦和难得来。放心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笑笑一边把她向外推一边掩耳盗铃。

  清平恍然大悟。

  按着笑笑一顿狂风暴雨。

  怎么 可以 想到 那地步 。

  以为可以永远这样相对,想起来都舍不得入睡。

  那么美好的依赖,却也是那么遥远的幸福。

  那天,是他们感情的开始,却也成了结束的倒计时。

  分开后的第二年。

  牵手了两个月又十八天。

  把心捧的高高再狠狠的摔在地上,一片血肉模糊。

  此刻,落寞的夏日午后。回到记忆深处。快要二十岁的清平突然想不起夏锦和的脸。,烙在心底的是他说话时候嘴角浅浅的笑。还有那段一字开头的年华,即使尘埃四处,满目疮痍。却怎么也擦不掉。

  分开后的四个月又二十三天。她一个人行走在时光里,守着桔梗的爱憎两难。

  清平坐在荒凉的花园里,守着这片走到尾声的华丽风景。觉得心脏被撕裂般拉扯着。

  树丛里的蝉儿不知疲倦的叫着,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午后,像电影里的背景音乐,被无限放大。蔓延的惆怅如同满园的杂草,恍惚间就密了一地。

  那么多的勇气,那么酸涩而用力的坚持,终究都变成了回忆。

  “你干嘛呢?”清平被突然而至的声音吓了一跳。收起情绪。抬头寻找声音来源。

  李若轩跨着黄色单车上立在长廊尽头。

  那些阳光被树荫分割成了凌乱的碎片,照进眼里,一段一段的,如同碎裂的时光。

  “我?”清平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大中午的呆这里喂蚊子?别愣了,赶紧上楼吧。”李若轩看着有些呆滞的清平,皱皱眉头,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重新骑上单车向停车棚驶去。

  清平看着他骑单车远去的身影,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物是人非。

  可是,她却不能像古人那般欲语泪先留。

  画室是小许老师今年扩展的。清平,李若轩还有莫卡,三个原来的学生假期都过来帮忙。

  来五天了。这是第二次和李若轩讲话。当然,第一次是清平到的那个下午。小许老师有事情要出去,他向那些调皮猜测清平身份的男生们解释说“这是你们清平老师。”

  清平曾以为或许这是个机会,上天给他们机会去相处,在彼此走远了很久以后。他们还能回到曾经。

  现实却是日日相见日日无言。

  他还是骑同一辆单车,还是原来的那个发型,还是会说话前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还是喜欢眯着眼睛那么明亮温暖的笑,还是那么爱贫,什么都没变,可是什么也都天翻地覆了。那个带给清平那么多无可取代的李若轩,在十八岁的那个夏天,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我们总是遇见很多人,也错过很多事。

  那个会夸她是集天地精华日月光辉的男子;那个会用好听的声音叫她妖精的男子;那个送给她所有口味的阿尔卑斯的男子;那个在烈日下带她走遍他成长的小城的男子;那个任她偷懒用单车推她前行的男子;那个第一个送她一对戒指的男子。。。。。在时光的洪流里,终于再也找不到了。。。

  清平很多时候是很困惑的。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做个心怀美好的女子。命运或许不公平,可是生活一定是公平的。要相信生活所有的安排都是圆满而无懈可击的。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深意。

  可是,从十七岁到二十岁,她一路走一路丢。生活给她的安排离满是别离,遗失,或者,错过。

  爱别离,求不得。佛家里的人生三大苦她在懂事之初已经触了两个。

  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王国维唱:

  不知何日始工愁。记取那回花下一低头。

  多一秒,停在那里多好。

  李若轩和夏锦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一起迷恋福尔摩斯,一起看柯南收集漫画,一起在足球场上挥洒汗水,为球痴狂,一起见证成长,走到十八岁。念同一所幼稚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一直到高二。又一起进美术班去同一个画室。

  清平一直是内向的女子。尤其画画的时候,更是安静。很容易忘了周围。夏锦和最初就是被她的安静吸引。应该是好奇吧。那个姑娘,从不参加课间集体谈笑。有些许被遗落的感觉。夏锦和的人生理想是做奥特曼,拯救世界。朋友聚会,冷场时救场的总是他,人群喧嚣时,又会安静隐去的还是他。他带着他性格里的恻隐和好奇一步步走近那个画画很棒话却很少的女孩。而李若轩,在画室那半年,自始至终,只是故事的旁观者或者,见证者。清平对李若轩的认知,只限于他是夏锦和的好友。

  生活的奇妙之处就是它带给你的永远是意料之外。

  那年冬天,在清平和夏锦和的情愫还没长大就随着专业考试夭折后。生活伸出它翻云覆雨的巧手,把清平和李若轩,这个夏锦和的发小,拉在了一起。

  接到李若轩短信时清平正在厨房里对着菜谱倒腾做糖醋鱼。

  考试成绩出来回来她昏睡了两天,不哭不闹不折腾。只是醒来后出去换了张电话卡。妈妈觉得这孩子有点不对劲,可是除了突然学做菜这个不合逻辑外,一切表现都在正常范围,所以旁敲侧击的告诉她考试失利是比太阳从东边升起都正常的事情后也就由她去了。清平群发了自己换号的消息,就钻厨房对付那条鱼去了。

  弄得狼烟瘴气的终于把鱼煎好,可惜又是糊掉了。气馁的丢给老爸善后,清平停工洗手。决定回屋画张速写去。拿起扔厨壁里的电话。打开来发现一堆的信息。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无非是那帮人的回复。最多加个新年祝福。清平一一阅读然后直接按了删除。刚把信息删完,电话又响了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专业考了多少分?”

  就这么寥寥几字。

  “恩。不好意思,你是哪位啊?”清平熟悉的朋友都存的有号码。实在奇怪是谁。

  “李若轩。”

  没想到,第一个来问她成绩的会是他。

  清平打出那三个让她很有耻辱感的数字。思索了一会儿,还又加上了一句“你呢,应该不错吧!”来而不往非礼也。

  情理之中的事,李若轩成绩不错,至少是正常范围。意料之外的是,李若轩在小心翼翼的组织那些句子安慰她。

  生命里骤然而降的惊奇。

  清平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琐碎的温暖。轻而易举的感动。

  可是,不优雅的时候,一个人最好。这是她的底线。即使很在乎,即使很难过,即使真的很狼狈,至少,还可以假装,装作没那么受伤,没那么狼狈。伤口,一个人看就好。

  拿很豁达的语气和李若轩转移话题。贫的不亦乐乎。

  臭味相投。

  李若轩一个下午画画的时间变成了和清平的辩论。并且以佩服的五体投地收尾。直嚷着清平太擅长伪装。平时那么安静。原来是一穿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君子之交淡如水。

  以为是萍水相逢,后会无期。

  却是丝丝缠绕,相见恨晚。

  第二天早上清平开机就看到了收件箱里李若轩的来信,凌晨一点。

  “睡没?我终于把下午被你耽误的作业补完,累死了。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陪我说话吧。”

  清平对着电话哭笑不得。很不客气的回信对他的逻辑进行彻底的批判。

  和李若轩相处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清平不用考虑淑女不淑女,不用搜肠挂肚找话题,谈天论地,彼此调侃。恰到好处的温暖。

  这样子走到了高三的尾巴上。两人已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暑假的时候李若轩邀请清平去他们那里玩。那天,李若轩就是跨着这辆单车,这样子立在树荫下等着清平。

  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谁见过,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所谓的遗憾,莫过如此吧。

  可是李若轩,现在的我们真的太老了吗?

  清平看着那个单车上的身影,依然无法释怀。

  那些无法遗忘也无法回首的往昔。

  清平看着李若轩停车,上楼,看着他穿过三楼长长的回廊进画室,才站起来,向画室走去。

  原来是莫卡在。画室里还没有学生。他正和李若轩两个人讨论着什么。

  莫卡看清平进来就问她中午去哪里了。来叫她一起吃饭没找不到人。打电话也一直无法接通。

  清平从包里拿出电话,这才发现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耗光了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上帝,太遗憾了。难得您老要请我吃饭,竟然被我错过了。”清平一边找电话充电器一边冲莫卡哀嚎。“莫卡,您老人家今天是发烧了还是中彩票了?突发什么奇想请我吃饭?”

  “嘿嘿,咋?不允许?”莫卡笑嘻嘻的反问。

  “哪能呢?荣幸之至!恭敬不如从命。放心,我一定还会给你机会。要不今晚上吧?我一定狠狠的让你请我。不吃到扶着墙出来对不住您老的一片心意。对吧?莫卡同志。”清平一脸温柔的对着莫卡奸笑。就当李若轩是空气吧。反正他貌似也有当空气的意愿。

  “我怎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呢?清平,以后谁娶了你估计得买个防弹背心。笑里藏刀的境界实在让人望尘莫及。”莫卡见招拆招。“实话告诉你吧,小白他们来了。锦和打电话来让我过去,我打你电话一直不通,所以我们集体替你决定,晚上咱们再聚。他们现在应该在夏锦和那。诺,若轩刚从那过来。我一中午可都用来等你了!晚上你替我挡几杯酒补偿吧。保证实现你扶着墙出来的理想。”

  清平对这个消息有点不知所措。那些无助和仓皇呼啸而来瞬间几乎把她击倒。清平回头盯着那边一直装空气的李若轩,想从他那里知道这不是真的。对方冲她耸耸肩膀。

  “恩。小白趁他老爹今没事,开着车把他们都载来了。”

  清平真的笑不出来了。干脆趴桌子上装睡。

  “我不用去吧!?”假寐了一会儿,重新找到了希望。

  “你们一群男生聚一块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一女生就不跟着凑合碍事了哈!再说了,我和小白也不是很熟吗。见不见都说的过去。莫卡,你替我问候大家啊”清平不知道自己是在说服莫卡和李若轩还是说服自己。

  “这么不合情理的事我不负责。”莫卡回绝的干脆利落。“你不去我晚上也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带一班的学生吧!”清平恨不得把他的脑袋给纽下来。不帮忙不说,还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李若轩坐旁边翻看她最近画的白描。更是一幅事不关己的表情。

  “莫卡同志最好了,对吧,你就说我不舒服,严重的浑身都疼,去不成。好不好吗?”清平真怀疑这话是自己说出来的。自我诅咒啊。。。。呜呜~~~清平啊清平,怎么落到这地步。

  “清平,不是我不帮你。大家都知道你在这,你说你不过去能说的过去吗?再说了,大家难得聚聚,以后更没机会了。何必躲着呢?小白带着小月,而且阿黄也带他媳妇来了,就你们三个女生,你还能不过去?”莫卡对她也很无奈。

  “下午你给他们改画。我不想动。”

  清平自知自己理亏,无可奈何的去勾她的白描去了。

  不是墨倒了就是纸蹭破了。好不容易画好一幅,小许老师过来看看就让她停。

  “心太急太躁了。”

  清平有点想哭。索性丢了笔出来,一个人跑城轻墙上去一个接一个的狂啃冰淇淋。

  她从窗户里看到了莫卡对她的背影表情复杂。

  可是,原谅我就是这个样子。

  清平只能在心底对他们抱歉。

  她需要时间去想想怎样应对晚上的那场突如其来。

  阳光炽烈到白热。炎热的风沿着合欢树冠吹来来纯粹而熏染的花香。清平提了一兜冰淇淋蹲在校园那断旧城墙上一遍一遍听那首独家记忆。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夏锦和下载到她P4上的。一直保留到现在。陈小春的声音还是一网情深。动人动心又动情。

  那个带她听这句话的人却不再了。

  没联络,孤单就像连锁反应,想要快乐都没有力气。。。。

  我知道,我应该放开你,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却没有力气这么做。。。

  冰淇淋全化了,巧克力和香草奶油融在一起,像一滩废弃的颜料。脏兮兮的滴下来。清平觉得自己心里比它们都荒凉。凌乱。不堪入目。

  阳光刺眼的让人眩晕。

  别人看到了肯定好奇,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傻了。一个人坐在烈日下。好吧好吧,全世界都来嘲笑我可怜我吧。清平觉得其实晕过去了也不错。最好醒来的时候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一了百了。

  她就那样蹲在城墙上把头埋在膝盖里继续当鸵鸟。不知道这样蹲多久,抬头的就看到了无生无息坐在她身边莫卡。

  “回去吧。过会小许老师回来找不到你该担心了。”莫卡什么也没问。

  清平听话的站了起来。跟他向画室走去。

  一路无言。

  上楼的时候莫卡突然叫住了清平,

  “你要真不想去就别去了。我给他们说你回家了就是。”

  清平努力把眼泪吸回去。回头,微笑。

  “我挺想小月的。没什么理由不去。”

  我只要假装就好。这句话告诉自己。清平回头,消失在楼梯转角。

  莫卡对着那个身影,眼神蜿蜒。

  夏锦和,李若轩,清平,莫卡和小白,小月。他们,以前都是小许老师的学生。一个画室的同学。其实,除了夏锦和和李若轩,清平和其他几个谁都没什么交情。莫卡是这两年才逐渐熟识的。清平假期去小许老师那总能遇到他。

  可是,就是这么一群半生不熟的人。要把她生生的扯到夏锦和面前。

  天色越来越黯淡,心也越来越累。

  总是要面对。

  李若轩骑单车先过去。莫卡叫车来和清平一起去。

  清平想起高中最后一年那个冬天。小白带着小月来玩。那时夏锦和和她已走到崩溃的边缘。日日相见但皱眉。李若轩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锦和在,他和清平也只能做陌路。更糟糕的是,那天锦和带小白来画班时刚好清平还在。清平只得和他们一起出去。

  她和夏锦和的那些纠结,和小月和小白的故事一样,早不是秘密。一顿饭吃的小心翼翼,所有人故意不把锦和和她相提并论。怕是一桌人都食不知味。

  清平一个人坐在桌子一端看他们四个谈笑风生。心里一片寂然。李若轩有意无意的把菜转到她面前。清平装作不知道,自顾自的一个劲猛灌橙汁。

  清平对这群人的逻辑很不理解。怎么如此热衷于叫她来搅局坏了他们花好月圆的气氛。曾经如是,现在依然。

  好吧好吧,奉陪到底。

  清平对一直偷偷看自己脸色的莫卡嫣然一笑。

  “准备好大喝吧你。”清平已经看到了李若轩那辆黄色的单车。气宇轩昂的停在饭店前人行道上。

  下车。直奔三楼包间。

  “嗨,好久不见小月~~”清平开门直接奔向小月。

  “清平,越来越漂亮啦!”小月拉着清平意味深长的端详。

  小白,阿宇也凑过来打招呼。彼此寒暄。清平趁机开他们一把玩笑。

  其实,真的很羡慕小白和小月的。一起走过了三年。当年画室培养了那么多对,到今天还在一起的,只剩他俩了。

  阿宇的媳妇以前见过,并不熟悉。

  来的都是成双成对。

  “小月,别顾着夸清平。你倒是越来越圆润了。”莫卡有点不怀好意,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

  清平还没来得及损他的不合时宜。就听到了下半句。

  “不过,还是不比清平的腿粗多少。可怜的爱逛街的女人啊~~”莫卡一脸坏笑的看着清平。

  “莫卡!”清平直接拿手里还没合起来的遮阳伞砸了过去。

  “就是爱逛街怎么着。再损我也是标准身材!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清平直接毫不客气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伞都被你弄疼了。怎么着,抽空和我一起逛街买把补偿吧?”

  清平不怀好意的盯着莫卡。“哼,让你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

  “喂,小心回画室收拾你。”莫卡侧过身来,装出耳语的姿态。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让满座皆知。

  清平知道对面穿的风流倜傥的夏锦和也在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他俩。

  越发来劲了。

  “我先把你药换了。别忘了还在我手里。先把您老送医院躺两天去。”清平从包里拿出莫卡早上放她这的感冒药。很有要挟意味的晃了晃。

  “莫卡!绅士风度。”小月在对面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儿童,实在有点看不下去。理直气壮的站清平这边。

  “咱先暂停一下。莫卡,你的什么药啊。怎么在清平那?”

  小白显然被另一个问题吸引了。

  “感冒而已。放心,不会传染病毒。来,小白,这杯敬你。”接着就是一片杯箸交错。莫卡和小白喝的不亦乐乎。夏锦和喝了会和小月,李若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去了。

  阿黄和他媳妇一直在秀恩爱。

  清平安静的坐莫卡旁边玩手机,不自觉的一杯接一杯的把杯子里的酒灌进嘴里,后来看莫卡是带病之躯还很豪爽的答应替他喝起来。

  从始至终,清平都没看夏锦和一眼。

  知道他看着自己替莫卡喝酒表情复杂;知道他聊天聊的心不在焉;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不自在,可是那又如何呢?

  夏锦和。你让我从同一个地方狠狠的摔了两次。

  清平巧笑嫣然的仰头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像要把所有过往和伤痛也咽下去。

  饭局没散清平就走了。很简单的设个闹钟然后出去接。找个理由迅速撤离。

  那样的氛围,再待一秒她怕自己会窒息。莫卡问是否要他一起去,清平丢个随便就离开了。

  她想自己静静。

  华灯初上。有凉爽的风在夜幕下俏皮的吹来打散了她的头发。

  万家灯火。清平有点想妈妈。

  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收容所。那里有不讲条件不求回报宠着她的人, 有着这世上对她最好的男子,在那里她可以不用伪装,不用逞强,不用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无是处。在那里没有人会说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累。。。可是,这个样子的自己,怎么回家?

  清平抱紧了自己。沿着路灯数自己的影子。

  一路走到老街。坐在那棵被夏锦和破坏过的老树脚下。看着树干上被岁月磨到模糊的自己的名字,潸然泪下。

  夏锦和说过他们家原来就住这里。小时候他们一群伙伴老在这棵树下集合。看漫画,玩弹球。踢足球。并且可以随时听到妈妈的呼叫。夏锦和是标准的公益爱好者。长年做义工,会去支教,会记得植树节,戒烟日,禁毒日,会在清平花大把银子折腾头发时无可奈何的告诉她应该把这些钱捐给山区孩子。可是,他做的唯一违反他原则的事情就是喝醉了来这里坐了一晚上,把她的名字刻在了树上。破坏公物。

  清平知道,他在责怪自己把她弄丢了。看着她像他那些童年记忆一样越走越远。

  哭会哭会就累了。夏日的竟然越吹越凉,脑袋开始晕晕的。清平想站起来,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清平不再挣扎着坐起来。开始对着电话发呆,一遍遍翻出那个号码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删除。一不小心还是按了接通。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心像是悬到了嗓子里。不要接不要接。。。终于还传来了冰冷的服务语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呵呵,看,上帝都不想我这样子。不该在一起的人,永远不受祝福。”清平自嘲的笑了起来,为自己刚才的不由自主感到可悲。眼泪重新涌了出来。

  “有些话你选择不对他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夏锦和。

  “清平?”他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夏锦和。”清平抹抹眼泪,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恩,我在呢。”我在呢,我在呢。简单的三个字,却万语千言。清平的眼泪绝堤。

  “夏锦和,你过两天陪我过生日好不好?”清平哽咽着说。

  “好。”

  “夏锦和,你把我送你的仙人掌还给我好不好?”

  电话里一阵沉默,只有她的吸鼻子的声音。良久,传来一声叹息。

  “好。你想要我就给你。”清平哭得更厉害了。

  “夏锦和,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生活里好不好?”清平哭到一片仓皇。

  “好。”

  “夏锦和,可是允许我想你好不好。。。”清平多讨厌这些湿湿的眼泪,可是她停不下来,她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

  “好。”夏锦和的声音嗡嗡的。“可是清平,你在哪里?”

  清平吸了吸鼻涕。让自己尽量平静清晰的回答他。

  “我在老街。你们还在吃饭吗?”

  “待那别动。等我。”一片忙音。电话已经断了。

  清平就那样子坐在街边。路灯撒下昏黄的光,把她罩在一片暖黄色里。老街上行人很少,偶尔有人骑着单车经过,会投给她好奇的眼光。清平翻出电话里的照片,夏锦和和她站在一群孩子里,笑容明媚。他右脸颊的小酒窝格外明显。

  这是唯一一张,她和夏锦和的合影。

  清明假期,清平抱着养了很久的那盆仙人掌去奔向夏锦和。想给他个SURPRISE.

  夏锦和那次见过宿舍那三个丫头到清明已经大半个月了。从他回去的那天起,清平就一直想把这盆仙人掌送给他。夏锦和每天都花大把的时间面对电脑。以前是玩游戏。现在是和她聊天。

  一路颠簸,小心翼翼的终于安全到达。

  打电话给他“夏锦和同志,我送了份礼物给你,现在应该到你们校门口了,出来接收吧。”清平捧着满心的欢喜和期待。

   “清平,我在孤儿院做义工。下午才能回去。你把电话给我我下午去接好不好?”背景里是一群孩子的笑语欢声。

  “锦和哥哥,我要那个风车。”

  “锦和哥哥,快点”

  “可是。”清平满是委屈,电话却已经断了。

  舟车劳顿的赶来,等到的就是这样子?!

  不是不失望,不是不难过,甚至是很生气。可是,这就是他喜欢的夏锦和啊。

  清平收起情绪,抱着仙人掌坐上了通向孤儿院的车。

  然后就有了这张照片。

  清平还记得那天夏锦和看到她时的表情。错愕,惊喜,还有满满的骄傲和欣慰。

  清平对那帮小孩子叫她的称谓颇有微词。

  “为什么你们叫他锦和哥哥就叫我阿姨呢?”清平不厌其烦的开始她的洗脑工作。

  “因为锦和哥哥就是锦和哥哥啊。我们一直这样叫的。”有小孩子仰着脸一脸无辜的回答她。

  “那以后也叫我姐姐好不好?”清平摆出一个自我感觉极有诱惑力的笑容。

  “好的,清平阿姨。”一群小孩子的异口同声。

  清平有种一命呜呼的冲动。

  夏锦和在旁边笑得猖獗。

  “太不公平了!!我比你小唉!”那群孩子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清平这只鸡妈妈偷偷逃了出来。

  “都把我叫老了!”清平嘟着嘴巴继续装可怜。

  “老了才好。刚好结婚。”夏锦和揉着她那头乱发,温柔的说着。“没人会和我抢你这个老太婆。”

  “夏锦和,我还不是老太婆,可是你就已经不要我了。”清平刚收回的眼泪又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大骗子,大混蛋!我恨你夏锦和。”清平对着那张照片,却怎么没法说服自己按下删除键。“一遇到你我就不知所措,一遇到你我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清平第一次这样子蹲路边哭的一塌糊涂是两年前。那个秋天,和夏锦和走到陌路。清平每天和画室里那群学校的问题份子混在一起,一起乱侃,吃饭,到处遛达,偶尔还逃逃课。

  在画室时和小西嘻嘻哈哈,心里却压抑的要死。

  那天傍晚拿了一男生的车子去买画纸。小许一直让她单独画全开的长期作业。刚表扬了她的那副半身像,心情不错,一路轻快的哼着歌。

  十月份的天,飘着毛毛的小雨。清平加快了速度。她实在不忍心画纸陪她一起洗个澡。却在拐角处突然看到了夏锦和。

  他停在路边和小西讲话。然后载着小西离去。

  清平知道小西只是搭他的车而已,清平知道仅此而已。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可她就是觉得难受的要窒息,她就是受不了。

  车子在路边下水道边沿上滑了一下。带着清平狠狠的摔了下来。

  那么久的压抑,一下子爆破。那天,

  清平坐在路边狠狠地哭了两个小时。

  “其实不痛,真的不痛。我只是没法止住眼泪而已。”

  她像两年前一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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