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七星的男人
第一章 N城
一 我的情人，我的爸爸
下雪了。N城十年没有下雪了。
爸爸说，这是个无雪的南方小城。
那么雪意味着什么呢？我躺在爸爸怀里问。
意味着奇迹。
这个下着苍茫大雪的冬天让我相信奇迹的可能。
Daddy，如果我们有血缘关系，你还会不会爱我？吃早饭的时候，我问爸爸。
爸爸笑着摸我的头，小傻瓜，我们怎么会有血缘关系呢？
如果呢？如果有呢？
爸爸低头沉思了一会，可能还是会爱的。
爸爸会爱多久？我歪着头问。
十年。
为什么只有十年？
因为不知道十年后柔柔还会不会爱我。
是的，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此时我的亲生父母正在1000里以外某个小镇艰难地养家糊口。
他27岁，我17岁。
当他把我从游戏室拖到家里写作业的时候，我是他的女儿。
当我穿着蕾丝吊带睡衣与他相对观望的时候，我是他的情人。
落日的余辉映红了半边身体，他在沙发上眯着眼对我说，你是我见过最让人着迷的女子。
有时候，我怀疑他有恋童癖。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这些都是垃圾食品。他无法容忍薯片和卖当劳，无法容忍F.I.R和漫画书，甚至无法容忍巧克力和小熊饼干。
永远也别想他会给你买板烧鸡腿堡回来。如果你求他一个星期，他可能会带你去吃一次肯德基早餐，游戏室是十恶不赦的禁区，生活刻板得像个德国人。
吃完东西不要舔手指。不要在床上吃山核桃，你知不知道半夜总有东西扎我。薯片对你没好处。别喝饮料，喝开水。你可不可以不要在上厕所的时候看书！
这种时候，我总是俏皮地眨着眼睛，爸爸，你太凶了，小心我不要你。
偶尔我喜欢下厨，做一顿饭却用完所有的油盐酱醋，他说，漂亮女人做的东西总是不会好吃。我依旧乐此不疲。端出一盘并不怎么好看的菜，挽着他的脖子说，爸爸，你尝一尝吧，我特地为你做的。
他痛苦地看着我，我就说，爸爸真的不要试试吗？人家一放学就急着回家，做了很久的。
他只好勉强地吃一口，我睁大眼睛问，怎么样？他摇头，我假装很委屈地说，是不是不好吃，那我倒掉吧。于是他拉住我的手一口一口吃完，直到我“破涕微笑”。
也许我就是适合做个小女人，夏天穿着他宽大的T恤，一直盖到大腿，F.I.R的歌放得震耳欲聋，整个屋子都在轻轻摇晃。
他似乎无可奈何。其实不是，他大可以把我赶出去，他凭什么非得忍着我。那个时候，这样坚定地以为全世界都抛弃我，爸爸也不会抛弃我。我用尽一个女孩17岁全部的力量去相信，真爱无敌。
N城的冬天真的好冷。
他说如果我期末考试考进全年级前50，他会考虑给我买一部mp3。
在N城最大的百货大楼，我和他说，爸爸，我要这部。标价是1450元。
他不缺钱。或许他暗自内疚占有了一个17岁女孩的身体，想用这种方法填补愧疚。
我有什么理由非得拆穿他？难道把身体挂在他的脖子上甜甜地撒娇问他要这部mp3会不成功？不会的，他一定会答应我，既然全年级前50不是那么难，还是顺了他吧。
而我得到的，除了mp3外，还有一台咖啡机，二十张形形色色的恐怖碟。
你会不会相信，他不敢看恐怖片？
一个27岁的男人不敢看恐怖片，说出去笑死一片。
他神情紧张地坐在我边上，与其说抱着我不如说黏着我，烟雾弥漫了整个客厅，一盒七星忽然就空了。
他不时地问我，她会不会出来？那时我们在看《鬼来电》（《one miss call》）。
我突然大叫，我又没看过，我怎么知道啊。
他吓得连忙拉住我，别那么大声好不好？
我转过头，诡异地问，你是不是怕？
那几乎是印象里他最尴尬的一次。他去睡觉了，十分钟后跑出来，很沮丧地说，我不敢睡觉。
原来他也只是大男孩，不敢看恐怖片的大男孩。
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和他一起看星星，两个人坐在阳台上一起吃水果，他会不厌其烦地教你，这个是猎户，这个是北斗，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柔柔，还是要好好学习。有时候我都觉得，他真的很像我爸爸。
二 仙境传说
唐俊，中国籍男子，27岁。
唐俊说，一个淑女，会做家务，不调皮捣蛋，会一两样乐器，总是和蔼。这都是起码的。
我说，爸爸，我不是淑女，我知道你不喜欢淑女。
还有，为什么你总叫我爸爸，我又没有那么老。
你已经够老了。
他说，我要出差了，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我说可以，我可以在家打游戏。
爸爸走了。我剩一个人了。冬天真的是我的克星。一个人的家好冷。我每天花12个钟头打游戏。
升级的满足感胜过当一个淑女。是那个时候认识叮当的。那个时候从来没想过，叮当会和我有后来那么多残酷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和叮当单纯得只是合作干掉一个BOSS。
我练一个AD猎人，他是牧师。在地下工会叮当救我的时候，我穷得连套装备都买不起。
他带我杀遍BOSS区，给我买全身+10的极品，回报不过是我几句违心的老公我爱你。大傻瓜，叮当一直都那么傻。
不打游戏的时候，就把他的七星翻出来，叼在嘴里玩。一个对着菜谱研究西式糕点，偶尔和叮当通电话，缠着他帮我升级。
这一周，如果没有叮当，会是多么无聊和寂寞。
他总算回来了。他夸我像淑女，给我买了一套酷狗。他以为我真的是小孩吗？他一点都不了解我，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我需要了解。他以为我永远是个小孩，是个只要衣食无忧，只要宠就够的小孩。
我说爸爸，你陪我一起打游戏好不好？
他说不好。
爸爸，我给你做心理测验吧？
他说不好。
爸爸，头发掉色，陪我去弄黑好不好？
他说不好。
爸爸……
他说你烦不烦！
要开春了，冬天就要过去了。
原来冬天没有奇迹。爸爸在骗人。
最近他不好。公司好像遇到了麻烦。他开始独自沉思，这个本来就不多话的男人更沉默了，时常对着一叠纸发呆，失眠，开始酗酒，对着电脑彻夜不睡。
半夜起身发现他不在，在厕所却看见他像鬼魂一样发呆，把自己浸在浴缸里，一摸，是冰冷冰冷的水。
痛，从心房灌到手指。
我把他拖出来，狠狠地煽他巴掌。
你是不是要死，你想死是不是？
他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像要枯萎的玫瑰。
凌晨十分，四周冷得侧骨，他的身体却像一个火炉，烧到40度，好像忽然间苍老了10岁。
我几乎是颤抖地抓起电话打120，都拖不动他，打电话给末微，我说他要死，唐俊要扔下我了。
末微真的很够朋友，10分钟就在医院和我碰面了。
看到她，我忍不住哭了。
好累，我说，从来没有那么累过。
末微心疼给我擦眼泪，抱着我睡着了。
恍惚中，我居然成了游戏里那个猎人，唐俊被BOSS打得只剩半条命了。我说爸爸，你快补HP啊。他却楞是看着我。原来我束手无策。
那个出纳卷了钱潜逃了，他的公司陷入了困境。
四 over
我一出生就认识末微了。她生在我隔壁的床。
小的时候她就比我发育得好，一直以高我半个头的趋势成长。其实我比末微早生10天，可是因为她长得比我高，我却一直叫她姐姐。
13岁以前，我总觉得是我爸妈给我吃的不好，13岁的一天，我见到末微的父母，原来她爸妈比我爸妈要高出半个头，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是遗传的原因。
那时候我发誓，我长得没她高，功课就要比好，所以我从来都是班长，她从来都是副班长。
现在我明白，一个女人，原来功课好并不是最好的，长得漂亮才是最好的。
那时候的生活简单却很充实，两个人经常躲到山顶，只是躺着看天空，看天空大朵的浮云飘过。
15岁，一起考到了N城，最后一次去山顶，末微说，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是飞得最高的那只大雁，总有一天会飞出这个地方。她从来都是野心勃勃的样子。
我经常问唐俊，爸爸，你觉得我漂亮还是末微漂亮。
他会皱着眉头说，怎么比啊，根本是两种类型的。
那你喜欢哪一种？
蠢女人，他笑着说，如果我喜欢她那种，为什么找你当老婆？
这个问题是有够蠢的。
那个出纳抓住了，钱却只追回了一半。我问，爸爸，到底是多少钱？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
他摇头。
啊？五十万哪，啧啧，真没人性。
是五百万。
唐俊到底多有钱，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出入什么场合，他都有些什么朋友，他的家人怎么样，我一无所知，我知道的，只有我如此深爱着这个我唤作爸爸的男人。
寒假的最后一周，我决定去看看末微。
她已经不念书了，中专毕业后，末微跟人借了很大一笔钱投资开服装店。
末微你有没有搞错，这样的衣服居然卖800，我上次看见地摊上才卖50块。我大叫。
这你就不懂了，末微笑着走过来，如果这件衣服卖200，它是永远卖不出去的。
她说对了，晚上这件衣服就卖出去了。地摊上那件恐怕一个月都卖不出去的。
末微，我知道了，其实你就是欺骗顾客。我打趣到。
呵呵，这么说也可以，反正人家就爱买贵的，便宜的还不要，你说我怎么办？
真是犯贱，我去买夜宵。
每次和唐俊看完碟，我们都会用猜拳决定谁去楼下买夜宵。他家楼下有一家夜宵店的汤圆据说是祖传密制，曾经是给朝廷的贡品，我们都百吃不厌，我决定多带一碗上楼看看唐俊。
可是你知道那种心情吗？这样迫切地想见一个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他那里，却看到门口有一双女人的鞋子。
完了。
我轻声问自己，是不是要完了？
唐俊，我知道你很想要我们公司的那份资料。卧室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夜宵的汤汁恍到了手上却感觉不到疼痛。一种更强大的疼痛把它淹没了。
我听到那个女人放肆的笑声，在我床上，抱着我的男人，她说你别心急啊。
我居然丧失了走过去的勇气。
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洗澡，分不清楚流下来的是眼泪还是水。这样好，他也会分不清的。
然后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老婆，你开门。
那个女人问，怎么了啊？
你给我滚。他愤怒地咆哮。
我湿辘辘地走过去开门。唐俊看着我赤裸的身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轻轻地笑了，我说，爸爸，过来，我帮你洗掉那个人的痕迹。
在黑暗中，这样绝望地亲吻他，从来没有那么撕心裂肺地痛过。
竭尽全力地，不遗余地拥抱他。我说爸爸，抱紧一点好不好，再紧一点。
第二章 距离
一 叮当
结束了吧？我问自己，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可是手指残留着他的余温。
就这样结束了，真的好不甘心。
找了一个网吧打仙境，杀杀杀，眼里全是一片血红，叮当说，柔柔你今天打得够狠的啊。
我说叮当，我要下了，点卡用完了。
你去买啊。
我身上没有钱。
5分钟后，叮当已经给我冲好包月卡了。我问，叮当，你多大了？
他说21。
我没有地方去，你可不可以收留我，我不想在网吧过夜。
他就带我回家了。
一个帅气的大男孩，把卧室让给我，自己睡客厅，我拉住他的手，轻声说，你不要走。叮当只是轻吻的额头，对我说，睡一觉就会好的。
四周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和一个同样陌生的男人。孤独把我全方位包裹着了，我恨自己还想着他，想着一个对我做了那么残忍事情的男人。
这个夜里，心灰意冷，想找个人糟蹋自己，绝望得想一死了之。
早上起来的时候，叮当已经出门了。桌上留了便条，早饭在微波炉里。
也许唐俊要的，是一个可以在事业帮助他，成熟懂事的女人，就像那个入侵者。
也许我要的，是一个可以包容我的任性，温柔善良的男人，就像叮当。
也许就这样了吧。
再见唐俊是三个月后了。
学校已经开学。周末会去叮当那里，他待我好，却不试图从我这里得到好处。
我说叮当，你带我去游乐园好不好？他就开着车载我去游乐园。
过度思念一个人时，就会有幻觉。要不然，为什么我会忽然看见唐俊？
可这不是幻觉。他正站在人行道上幽怨地看着我。
我说，叮当停车。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他瘦了，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
唐俊不说话，叮当有一百个问号，三个人尴尬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唐俊的手机响了，不知道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还是我给他调的音乐。《河东狮吼》里古天乐唱的那个经典歌曲。
他按掉了。响起，再按掉。
我说爸爸，我要和朋友去游乐园，你忙你的。
多少次，我曾哀求他带我去游乐园，他从来不答应，现在他会不会后悔？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后悔了。报复的快乐愉悦了我的全身。
如果一个男人辜负了你，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再爱上你却得不到你，看着你在另一个人怀里幸福。
让他后悔，绝望，无处赎罪。
二 爱
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去爱一个男人。
可是觉得好累。起床的时候，心里因为思念某个人隐隐作痛，感到肌肤有一种无法释怀的饥饿，任何一个重复的动作都会牵起一段回忆，听歌或者半夜的醒来忽然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都找不到一个人倾诉。
好像一个背负了深重罪孽的人，想要赎罪却被告知上帝失踪了，连一个机会都没有。
那一天是深夜12点，我说叮当，你可不可以给我买一支上口爱，我好想吃。
他穿过半个城市带了一支融化待尽的上口爱出现在末微家楼下。
我说，你爱不爱我？
他点头。
然后呢？
叮当涨红了脸问，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我点头。
一个爱的过程就这样简单地完成了。简单得好像可以随时删除。
三 消失
叮当不碰我。也许只是舍不得我，这种事情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是一种伤害。
他做得无可挑剔，就像一个完美情人。
爱上这样的人，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生活可以变得正常。
我18岁了。才18岁，却担心自己正在老去。
再也不会深夜被眼泪惊醒，可是失眠像幽灵一样缠住你。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一包520，独自抽完直到第二天无法说话。
他在干什么呢？此刻是不是搂着另一个女人睡觉？末微说她看到唐俊搂着一个女人逛街。
总是希望分开了也不要忘记自己，又不是童话世界，分开了就是陌路啊。
不要想，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个人。伤口如果不触碰就不会疼了。
可是真的好怀念，怀念叫他爸爸的情景。怀念清晨用剃须刀帮他刮胡，疼得他哇哇大叫，怀念在他手上画的劳力士手表，怀念用卡通OK绷处理他的伤口。怀念他的吻和身体，怀念他的手指和触摸，我都要崩溃了。
四 一个人
五月了。
时间在赛跑。
叮当回老家探亲，末微跟着一个大款去旅游，我再次成为单独一个人。
逐渐习惯了沉默不语，当你离开一个人时，他的习惯和举止却无法离开，总有些东西要使你缅怀过去，像上了瘾毒药。
唐俊不在家的时候，我偷偷跑到他的房子里。
曾经，我的东西便布那个屋子，现在，只存在一个小小的旅行箱中。衣柜、厕所所有的地方都放着另一个女人的东西。不要了，都不要了。只带走那一小套酷狗，带走F.I.R所有的CD。
这是暗无天日的七天。
我把所有的窗帘都拉起来，三餐只吃泡面，醒来就看碟，F.I.R的歌放得震耳欲聋，用时间麻痹自己。夜晚把自己泡在浴缸里，独自抽一根烟。学着吐烟圈，在烟影里看到一个人，然后告诉自己，那个人是叮当，要爱他，要让自己好起来。
继续失眠，一夜一夜地辗转反侧，看着自己逐渐从迷糊变得清醒，起来喝一大杯冷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像鬼魂一样走路，头发蓬乱，脸色苍白，渐渐颓败下去。
遇到一个送信的邮差，敲了半天门后把信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个多年前就失去联系的小学同学，在信里提到了小学班主任的死，据说，好像是被老公抛弃了于是才自杀的。
于是也试图自杀，《漂流欲室》里的男人自杀时，把带着三四个钩子的鱼杆咽在喉咙里，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拉鱼线，是见过最惨烈最绝望的方式。我只想割腕，希望爱情会像慢慢流失的血一样消失掉，放了一浴缸的水，刀片触碰到手腕的那一刻却没有勇气割下去，我从来都是胆小的人。还是流了一点点血，给自己包扎好，吃一颗巧克力温暖寒冷的胃，然后对着那12只酷狗发一晚的呆。
流不出一滴眼泪，总是对自己说，如果他发讯息来道歉，我就回去。可是没有，七天，只有叮当30个未接来电和十多条短讯。如果就这样死了，真的不会有人知道。
5月8日拉开窗帘，在强烈的阳光里昏过去，又独自醒来然后剧烈地呕吐。发现例假迟了两个月。原来那个冬天唯一的奇迹是一个孩子，一个爱情的滞留品，一个过时的孩子。居然在那么绝望的时候留了下来。
他来得太不是时候。我不敢给唐俊打电话，只发了个信息给他：我怀孕了，现在要去打掉。他甚至没有回一个电话。
我问自己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一旦分开了，连最起码的关心都不复存在了。
一个人落魄的时候，连流产都是一个人。在手术台上疼得死去活来，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转过头看到窗外树叶轻轻摇晃，难过地流下了眼泪，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个新生的季节抽枝发芽，生机蓬勃，我却为一场过去了的爱情承受不知名的苦难。
好恨。此刻心里怀念的人居然是叮当，我想他，想见他。
在病房里给叮当打电话，我说你来，来看看我。
他就连夜回来了。
那个夜晚是几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梦见自己批着婚纱要嫁人了，交换戒指的时候突然蹦出一个小孩在我小腹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第二天起来，发现叮当一夜都没有睡，临走前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那个孩子是你爸爸的吧？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却稠默不语。
四 一夜
多久没有见到唐俊了？
叮当失踪了，他说，给我一点时间想一想。
也许他不会回来了，也许他意识到我是只个坏女孩，不值得这样付出。
这几天，一直在一种莫名的惊恐中，会无端地出现幻觉，总是觉得有东西在暗中盯着自己。
无法入睡，打给话给末微，我说你来陪我好不好？
我们坐在一起抽烟，像年少时我们坐在一起谈论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在一支接一支的香烟里逐渐变得神情恍惚，离开唐俊的日子，香烟像某种代替品，520，我爱你，一句无法对他说出口的告白。
当你无法忘记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想抽烟。我说。
当你无法使自己安静的时候，你就想抽烟。末微说。
我们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17岁的夏天，在一件灯光昏暗的小酒吧看见一个男人，穿着休闲西装，领口微微扯开，有一种颓唐的美。彼此交谈甚欢，他说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可爱的女孩，于是跟着他回家，第二天看见我的校牌后大叫，你才17岁！
8岁，暗恋第一个男孩子，放学总是给他买冰激凌。喜欢要他牵着我的手走很长的山路。
我们同居。带着所有的行李来到他家。任性，顽皮，以为他会喜欢我这样。
一直爱他，后来他到了N城，我就跑来了，却只能做他的妹妹，帮他到酒吧和女孩子搭讪。
他真的很宠我，像宠一个女儿一样宠我，所以我叫他爸爸。我说爸爸，陪我染头发吧，爸爸，我给你刮胡，爸爸，带我去游乐园。
都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厌烦，都不知道原来他不需要这样的女孩。酒吧的那个称赞也许只是一种错觉。
自己开店，独立，却没有想要的爱情，总是有东西阁在我们之间。
18岁了，所有的东西又被装进那个行李箱，却多了一个注定要打掉的孩子。有时候，抬头会发现那个孩子在天花板上看着你，幽怨幽怨的神情，无法说话好像在质问为什么不要他。那种恐惧却无人可说。
末微流着眼泪睡着了。我独自到阳台抽一根烟。想起很多年少的往事，在贫穷的家乡和末微一起嬉戏，那时候还不知道爱情这种东西，可以让人喜欢的发疯又疼得发疯。
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近郊凌晨的空气可以嗅到淡淡的露水香味，混杂着青草的湿气，却无法安定灵魂。黑暗中，我流着眼泪对末微说，怎么办，我记不起他的脸。
五 好好爱你
六月的某个周末，我正在厨房研究西式糕点制作，突然接到叮当的电话。
他说，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爱上你。
我吃吃地笑了十分种，然后无限娇媚地说，这辈子我吃定你了。
我想要好起来，想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叮当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在阳光下看着这个穿橙色T恤的大男孩，会突然有一种要吻他的冲动。他永远只会说好的，可以，没问题。他不会说你烦不烦，让我一个人待一会。顶多捏住你的鼻子骂句小坏蛋。
这是和唐俊截然不同的身体。温存的，小心的。
抱着你的时候有一种隐忍的无能为力，怕一用力就要把你弄坏。
也会突然转过头对你笑，喜欢牵着手走路，不时地低头询问，你是不是饿了？
两个人在一起，做的最多事情是沉默地看碟。看《我的老婆是大佬》，看《咒怨》，一次一次看我最喜欢的《冷山》，一次一次看他最喜欢的《漂流欲室》。
然后做饭。他教我做杭州菜。口味清淡却鲜美无比，我最喜欢宋嫂鱼根，勾芡过的汤汁让我垂涎三尺。我则对着菜谱研究一下午的西式糕点，认真地做一个花样繁复的小蛋糕。晚上就去看一场电影，淘碟。明白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沉淀。
7月31日。据说有流星雨。叮当买了个大西瓜准备陪我一起等。
于是我们俩一人捧着半个西瓜坐在阳台上，彼此都不说话，那样子很滑稽。
等了一夜都没有流星雨，叮当却感冒了。外面30多度他还说冷。
我给他熬皮蛋粥，为他冷敷。等叮当睡着了，就到阳台抽一根烟。很高兴地看到微微发胖的身体。
感觉自己越来越迷恋薄荷味的520，就像越来越迷恋叮当。趁他睡着的时候在他头顶扎了个小辫子，又用黑笔为他画了条刀疤，真像三十年代上海街头的小瘪三。
三天后，叮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给了我认识以来第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
我却笑到直不起腰来。
六 罪
末微带我去一间叫37.2%是酒吧。据说里面有个很帅的歌手。
柔柔，你学坏了，居然一个人去流产。末微很严肃地对我说。
我拨弄着吸管没有出声。
唐俊知不知道这件事？
听到唐俊的名字，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已经知道了。
那他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他还算不算个男人啊，他倒好，一个人在外面潇洒快活，你却要为他在受这样的罪。
我们都分手了。
分手了怎么了，什么跟什么，到这种时候你还护着他！
我去上厕所。
你等等，你别想逃，你过来说清楚……
呼。总算走开了。其实我很想告诉末微，唐俊已经不爱我了，他不会在乎这个孩子的。
可是我说不出来，我无法告诉自己他不爱我了。这样我会痛彻心扉。
柔柔。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这个声音我不会忘记的。
柔柔你怎么哭了？我哭了吗？我都不知道。
我擦了擦眼睛，用了个很蹩脚的谎话，爸爸我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彼此都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问他有没有收到短信，为什么那么默然，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孩子？
唐俊穿了那套我们第一次认识时的休闲西装，有一点苍老的样子却依旧很迷人。
爸爸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我故做轻松地说。
不好，我很想你。唐俊走过来把我逼到了墙角，我没有想到他会说得那么直接，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思念和不舍。
回忆倾泻而出，我几乎情不自禁想要吻他，这熟悉的气味仿佛要把我推向十恶不赦地狱。
爸爸，你抱抱我。这些日子我总是很遗憾，有一度我几乎想不起你的样子了，可是那些爱情还留在我心里，这个地方，我指着胸口，有时候我不明白它在为谁跳动，为什么总是那么疼，不要让我忘记你，再给我一点回忆。
唐俊深深地吻住了我，带有破坏性的，粗暴的吻，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摇晃，我无法说再见，无法说不要，我丢下了末微，跟着唐俊回家了。
这个地方一点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那已经不再属于我。那套爸爸送我的咖啡机被塞在一个柜子的最角落。真悲哀。
唐俊给我做夜宵，是我喜欢我宁波汤团。
也许是饿了，我吃得很香，唐俊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我抽烟，他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喜欢看你吃东西，好像特别好吃，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吃。
爸爸想吃吗？给你吃好了。我撒娇地说。
他摇摇手，你真的是个好女孩，你也许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生活一片混乱，我曾经却以为自己厌倦了无休止的任性，看来我错了。
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黑暗里我坚持要开一盏灯，想一次全部记下来。他的触摸。甜蜜的亲吻。指间的温度。发梢的汗水。我这样绝望的爱情。无法救赎的罪。
激情中，我听到爸爸喃喃地说，为我把头发留长。颈窝里有一片冰凉的泪水。
这一夜，我无法入睡，仔细地端详他的脸，有微微的鼾声，那些话让我心乱如麻，为什么每次唐俊一出现，就能轻易地摧毁我的生活？爱已深入骨髓，嵌入发肤，不是轻易可以遗忘。
或许注定无法在一起，可是爱，存在心中，依旧坚守。
七 其他
从唐俊那里我知道了一些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一家大公司董事长的千金，从美国留学回来。他们正在恋爱，可是我看，有结婚的趋势。
我无意做第三者，那一晚只能是个误会。而关于那个孩子，我始终没有说出口，也许唐俊也只是不愿意提起，物是人非，我们都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遗忘。
我不要辜负叮当，也不要唐俊辜负那个女人。
F.I.R唱，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我和唐俊也许真的回不去了吧。
只是永远，我都放不开。
为什么放不开的人偏偏要是我。
八 打回原形
叮当在生气，一个晚上，他就抽了三包烟。
依旧会笑，依旧宠着我，依旧搂我在怀里看碟，可是我知道，他在暗自生气。
叮当，我说，你不开心吗？
他的笑容僵硬了。
我是你老婆，为什么你不开心都不告诉我？我继续问。
叮当灭掉烟。那晚你和末微去了哪里？
我心里一惊，想也不想就说，酒吧啊。
哼，叮当冷笑一声。我的心都快蹦到嗓子口了。那后来呢？
最无法面对的问题还是来了。我遇到一帮老朋友，就顺道和他们去唱KTV了，对了，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给你打电话。我撒谎。
我希望是这样。
柔柔，叮当靠近我，表情满满的都是心痛，我知道你还没有忘记他，我一直在等你，希望你可以爱上我，我知道你很努力，你做得很好，生病的时候，你每天这样悉心地照顾，让我有一种错觉，让我觉得可能你是爱我的。
可是我无法欺骗自己，我不想你抱着我的时候脑子里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我不想在床上的时候你会错口叫出他的名字，我不想半夜你喊着唐俊一边流泪，这些太残忍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坏女孩，为什么我还是要爱你呢？柔柔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不够好呢，还是根本你就不想忘记他？
那一次你去打胎，你知道我的感受吗？陪着自己的女朋友打掉另一个男人遗留的孩子，可是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柔柔，你不舍得打掉那个孩子是不是？
叮当的话让我心如刀割，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做爱的时候我会说出唐俊的名字，一直极力掩饰的东西居然这样暴露无疑，我无心伤害叮当，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是我避风港，我真的想好好爱这个男人。
我说，对不起叮当，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伤害了你。
叮当一把抱住了我，答应我，柔柔，不要再见他，我会给你幸福的。
我答应叮当了，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呢？反正一切都结束了，若干年后想起来，他不过是一个我曾凭着孩子的任性叫爸爸的男人。
没有他，我照样可以好好活下去。
九 意外
柔柔，楼下有个女人找你。刚下课，同桌就跑过来跟我说。
女人？什么女人？
说不清楚，反正挺漂亮的，总有二十几了。
有个女人找我，会是谁？第一反应是妈妈，可是怎么可能呢。
你就是江以柔？一个高个女人问。她的声音好熟，样子也好熟，可是我确信我不认识她。
恩，你是谁？我问道，直觉告诉我，是那个女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缠着唐俊。她的眼里充满高傲和敌意，仿佛要用眼神杀死我。
我没有出声。她继续说，小妹妹，你这样缠着他对他没有好处，我不想看到他的公司垮在一个小女孩手里。
什么？我吃惊的问，这和爸爸的公司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从来没有缠着我爸爸。
爸爸？
你不懂。
我希望你明白，唐俊就要和我结婚了，请你不要勾引他，才多大的年纪，就知道骗男人钱了。那个女人不屑地说。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如果要泼妇骂街请滚远点。说完，我转头走了。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了，我觉得好悲哀，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她就是那晚在唐俊家的女人，怪不得她的声音那么熟。
结婚，她说唐俊要和她结婚，是啊，爸爸就该和这样的女人结婚，精明能干，只是有点担心，为什么要和他的公司扯上关系？
十 生日
如果不是叮当买来了蛋糕，我差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那时候我正在浴室发呆，很奇怪，我时常会在洗澡的时候发呆，对着镜子哈热气。
随行而来的还有末微，我很不客气地问他们要礼物。
末微买了对极其夸张的耳环来，几乎要拖到肩膀上，我说末微，这种耳环怎么可能带出去啊，即使能带我还怕把的耳朵弄坏了。
还是叮当好，带来一台咖啡机。很久以前，我也有一台咖啡机，是唐俊买给我的，可是没有带出来。三个人很热闹地在家里唱KTV，然后用蛋糕互相打架，顺着发根往下摸，都可以染上一手的奶油。
玩累了，就在阳台上一起抽烟和啤酒。末微起哄着让叮当唱歌，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我下意识地去看手机，没有短信，没有那个想要的生日快乐。
12点，在阳台上切蛋糕，意外地接到一个同学的电话，他说生日快乐，我爱你。
我说，谢谢，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叮当在旁边大喊，柔柔已经是我的人了，吓得同学连忙挂掉电话。
转过头却看到末微对着蛋糕在发呆。
我说末微你在干吗啊，快点给我唱生日歌了。
真不敢相信，我现在正式成年了，小的时候总是希望快点长大，现在愿望实现了，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还是做个孩子好，做个孩子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可是有些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比如我和唐俊的那个。
很晚了，末微不要回去了。我拉住要走的末微。
不行，这里离店好远的，我那么爱睡懒觉，明天肯定赶不急开门。
那让叮当送你吧，我回过头叫住准备睡觉的叮当，你快送末微回去，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的。
叮当喝得有些迷糊了，套了件外套就要走。
我说你走什么啊，车钥匙拿着啊。叮当接过钥匙，猛地摇了摇头，对着我说，10分钟，OK？
我一直在窗口望着他们，叮当要搭着末微的肩，末微不肯，直骂着，死色狼，我阉了你！
叮当却嬉皮笑脸地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什么？你说什么？
午夜的天空可以清楚地看到云。巨大的，缓慢漂浮的云朵，像一大片棉花糖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看着一片狼籍的客厅，我却觉得这一切真好。
十 好老公的定义
打游戏的时候，叮当是个标准的好老公。
生活里唐俊也曾是个好老公，只是后者更多一份世俗的无奈。
末微发讯息来的时候，我正在学校上一堂实验课。
柔柔，他走了，我很想死。
十万火急。末微从来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立刻发讯息给叮当，你快去看看末微，我担心她会出事，急啊！
十分钟后收到叮当的讯息，我到了，别担心。
这一天都过得恍恍惚惚，末微曾和我提起过这个人，8岁开始她就暗恋他，有时候真的无法想象，末微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爱得那么久那么深，十年来都坚定不移。
两个为什么不在一起，我始终不得知，可是末微说他们彼此相爱。
一下课我就立即赶到末微那里。叮当轻手轻脚地过来开门，一边说，嘘，她刚睡着。
卧室里末微睡得很安稳，我笑着说，叮当你行啊，怎么把她哄睡着的？
叮当点起一根烟，慢慢地说，听她讲故事，给她递纸巾，说完了哭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有些事情说出来总比烂在肚子里舒服。叮当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让我浑身都不舒服。
这个道理我懂，只是有些事情说出来会给太多的人带来伤害，烂在肚子了毕竟只有自己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是让叮当去陪着末微，看来她对叮当有一种信任感。
叮当说，那个男人有女朋友，她身体很弱，有轻微的抑郁症，非常深爱他，使他无法离开。
又是那么回事，我气愤说，好像男人都是神，都有那么多责任。
叮当走过来抱着我，我不是这样，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不会离开你。
这种时候的叮当真的好可爱，我不由得紧紧抱住他。
一个好老公就是像叮当这样，宠着你，爱着你，小心呵护你，错过了这个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了！
十 购物
周末的时候末微约我去逛街，她的店生意好得出奇，一连请了几个帮手都不够。
难得出来透透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末微说。
听同学说百大在大减价，要不要去看看？我提议到。
百大那些东西不就是我店里那些嘛，有什么好看的。末微不屑地说，以次充好，就这点套路。
看来她做生意做得走火入魔了。就当陪我去拉。我拖住末微的手撒娇地说到。
真拿你没办法。
Esprit的新款诶！好漂亮！
那么想要就买一件咯。
你说的到简单，才一条衬衫就600块，我怎么买的起。看着喜欢的东西不能买真的好难受。
要是你和唐俊在一起，别说一件，十件都不问题。
末微你再说不理你了。
呵呵，好了拉，我开玩笑的，你去试试，好看的话我送你。
天哪，末微你太够朋友了，将来我有钱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我和末微各自选了一套衣服去试穿。
她选的是白色套装，短裙，里面搭配一件褐色吊带，看起来即休闲又成熟，透露着一份淡淡的性感。
我只拿了条很素净的连衣裙，淡紫色。
恩，不错，好像个淑女，就这件了。
小姐，要这两件，刷卡。
我在一旁轻声问，多少钱？
好像是1200。打了折的。
末微真是不一样了，1200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小的时候我们买路边的冰激凌都要犹豫很久。现在的末微，一身名牌，皮包，衣服，鞋子，钱包，总价值一定不下5000。
刷卡的时候我看到末微的钱包里有一张男人的大头贴，好想看看清楚，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末微爱得那么死去活来。
十一 我爱你爱我
晚上叮当有个杭州的朋友来看他，我顺便去吃那道最喜欢的宋嫂鱼根。
三个人买了一大堆菜，在厨房里忙了好一阵，我帮不上忙，只好一个人看电视，厨房里不时地穿来阵阵香味，碍于他朋友在场，我也只好断了偷吃的念头。
叮当事先给我打过招呼，说这个人喜欢讲冷笑话，一会别让他太难堪。
果然，饭桌上他不停地大笑，说了一通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比如韩国总统 的那个什么“一个正在日的人的一个已经日完了的人的爸爸”，唯一一个比较入耳的是讲姚明的一个外国色情笑话“yaoming is too toll to get sixty-nine”。装笑真的很吃力，一餐饭下来我几乎嘴巴都僵硬了。
饭后，他坚持要看我和叮当我照片，我只好去卧室找那套很久前我和叮当在他学校的合影。
无意间，我发现以前贴在叮当床头那些大头贴少了一张。
等他朋友睡下了，我和叮当相拥在卧室看碟，他忽然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我发现这里的大头贴少了一张，我几乎把床都翻过来了也没找着。
是吗？我随口说，兴许是哪个女孩子来你家的时候偷走了呢！
哪有什么女孩子来啊，除了你，只有末微来拿过一次东西，所以我才觉得很奇怪，这种东西好好的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末微？她来干什么？我觉得有些蹊跷。
前几天我有个课件落在家里了，你在上课又不好拿，我就让末微帮忙咯。
哦，是这样……
我不由得想起末微皮夹里的照片，可是末微没有理由拿叮当的照片啊，除非……我决定弄弄清楚。
第二天，我就赶到末微的店里。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开口，我不想让末微觉得我在怀疑她和叮当。事实上是我一直忽略了这件事，末微最失意的时候都是叮当陪着她，如果说她现在爱上叮当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车窗外看到N城高楼林立的街道，两旁有开始落叶的梧桐树，生活总是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继续着，用左手握住冰凉的右手，轻轻地祈祷，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的店里一如既往的好生意，末微忙得不可开交，我只能百无聊赖地看杂志。等到吃饭的时候终于人少了点，我调侃到，照这样的势头，开个分店都没问题。
终于找到了一个喘气的机会，末微一口气喝了两杯水，我也有这个想法，开在哪里好呢？
我笑笑，说你上次那个皮夹给我看看，我也想去买一个，不贵吧？
末微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支支吾吾地说，皮夹，哦，我没有带来，也就是那几个款式，都过时了，我还打算再买一个。
我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在说谎，我刚才明明在玻璃柜台里看见了。
末微，你为什么要骗我，皮夹真的不在吗？还是里面有不该有的东西，你对叮当是不是……
不错。末微打断我的话，我是喜欢叮当，可是我错了吗？
难道是我错了！我心想，真是荒谬！
我说，可能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太信任你。
末微激动起来，江柔，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有跟你争过，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争叮当。可是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你，你问问自己，对叮当是不是真心的。他这样宠你爱你，你却还想着唐俊，你根本不配让叮当这样的男人爱。
那么你呢，我愤怒地站起来，你昨天还为了那个男人要死要活，今天就把叮当的照片放在皮夹里，爱情是这样可以玩的吗？可能我是不爱叮当，但我从没想过要再去找唐俊。
我抓起包转身要走，却看到叮当站在后面。
十二 逃
他听到了，那句话他真的听到了，那天，我自顾自地逃跑了。
对末微说了那些话后我真的很后悔，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坏，一次又一次伤害身边的人，事情变得一团糟。
我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第二天参加了一个海南七日游。
只有离开N城，才能离开这些人和事，我是个胆小鬼，永远只会逃，以前从唐俊身边逃走，现在从叮当身边逃走，我只是无法面对选择，这种事情太难了。
据说海南的海是和夏威夷在同一条纬线上，那里有全中国最细的沙，风光甚至超过夏威夷。
在团里认识一个身家上亿的中年已婚男子独自来旅行，经历了一段轰轰烈烈的婚外情，甘愿把一半的财产给了老婆只为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佩服他的勇气和果断，两个人竟成了莫逆之交。
晚上自由活动的时间，我们就结伴去小吃街，买一大袋手指香蕉、三竹、菠萝蜜和槟榔。然后一起抽烟。
夜色寂静，当地人穿着五彩的沙滩服在路边卖椰子，偶尔会有连夜赶路的旅游大巴。
他说，年轻的时候曾做过牢，打架磕药不务正业，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在监狱里你会学到很多东西，比如忍，比如适时的抗争还有生命的意义。
其实家里很有钱，出来后重新做人，为了事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一直没有孩子。
一度觉得自己是一部机器，为了生存不断地重复操作，老旧过时。直到遇到了她，那个时候开始明白自己的价值，现在我们的孩子12岁。
你会慢慢开始明白，其实自己需要的只是勇气，很多事情，并不一定看你有多聪明，有多运气，而是你敢不敢去尝试。
我曾问他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勇气。
我以为他会回答阅历、经验或其他，他却告诉我，是爱情。
孩子，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变得疯狂，那种胆量，事后想起来自己都会觉得可怕。
难道不是吗？想想以前为了和唐俊同居，几乎被学校开除，终于还是撒谎瞒了过去，那时候却一点都不害怕。
在大亚湾大家都想试试潜水，导游暗示年龄过高的人还是不要尝试，我知道那是在说他。
他们争论了很久，最后他还是背上氧气瓶和我下水了。
海南的水是澄蓝澄蓝的颜色，可以看到阳光的线条在海里浮动，我无法适应水下呼吸，教练一再讲解要领，还是觉得会窒息。
上岸后他问我有什么体会，我说，我觉得自己要死了，你呢？
他笑笑，好像看到了我的一生。
对这个男人我总是有一种敬仰，在他身上看到一种不屈服于世事永不言败的坚韧。后来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但我会想起他，想起在海南曾有一个男人对我生命有重要的影响。
十三 一个月
忽然间忙碌起来，海南之行后紧接着就要高考了。最近为爱情忙昏了头差点耽误了学习，以前唐俊喜欢时不时地对我说，还是要好好学习。这个道理他以为我不懂，其实我比任何都清楚，相信末微也是，只是她已经等不及，我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又是暗无天日的一个月，你会发现，忽然间世界被试卷和习题覆盖，一再地做和练，直到看到试卷会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
班主任曾多次暗示我，照这样的势头，可以往北京冲刺。
北京，固然很好，可是我不想离开N城，虽然这里有太多的伤害，但就像对薄荷味520，明明知道危害甚大却依旧沉迷。
做着做着就开始做梦，梦见自己不停地奔跑，梦中的奔跑总是非常艰难，用尽全力却迈不开脚步，周围的景物都没有了印象，有时候会出现一个男人在一旁看着我，梦中的时候清楚地知道那是谁，醒来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只觉得异常地累。
那个男人，时常只是看着我奔跑，我多次想向他求助，其实并不知道奔跑的原因，只是觉得很害怕，坚定地告诉自己快跑，无法说出一个字，只能彼此看着。
那个人，也许是叮当，非常想要帮我，但是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我说不出话。
那个人，也许是唐俊，我非常希望他帮我，却知道没有结果所以从来不开口。
考试结束那天，在家里睡得天昏地暗。奇怪却一个梦也没有做，睡地非常安稳。小的时候，一发烧就会发梦，梦见自己沿着麻将搭起来的路行走，要小心翼翼才不至于摔倒，是非常鲜活的记忆，身体很难受，意识也很模糊。妈妈曾说，那是因为在生病，体质很弱，所以做梦都会很难受。
可能就是这样的原因。
15天后接到通知，一如意想之中，顺利地通过了。
十四 讯息
了结了一桩事就必然会想起另一桩事，自从我和末微吵架后一直没有互相找过对方，我决定先投降。发了讯息给末微，说，对不起，那天是我太冲动了。
她立刻打来电话，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还是她先开口了，柔柔，说真的，我没想和你抢叮当。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抢怎么了，好姐妹嘛，不就一个男人嘛，送你得了。
末微也笑了，别说这件事了，好久没见你了，前几天去了趟北京，还记不记得，中学那老师以前总看不起我们，有一次我们上课看小说，他说你们两个人不好好念书，成天只知道看小说，要是哪天能考到北京爱怎么看怎么看去。我是不行了，就指望你，考的怎么样啊？
还行吧，只是没往北京考，还是喜欢N城，过来吧，我们一起聊聊天。
关于中学老师那件事，我真的记不得了，我没有末微那么要强，被老师批评也从来没想过反抗，末微不一样，中学的时候几乎没有老师喜欢她，因为她总是和他们顶撞，桀骜不训，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
我曾经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去念中专，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像我一样，很有可能比我更优秀。也许正是因为她太要强，不愿意循规蹈矩，太希望证明自己的能力。
末微带了一些水果来，有我喜欢的三竹和红毛丹。在海南，这些都是很便宜的水果，可是在N城，价格却高得出奇，我从来都不敢轻易去买。
末微买了辆车，她的分店真的开出来了，而且一开就是两家，在N城总算是小有名气。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选末微这条路，我始终觉得这样风险太大。
你知道我碰到谁了吗？末微一进门就神秘地说。
不会是明星吧？我打趣到。
什么呀，是唐俊和那个女人。
哦，我故做轻松地说，两个人在谈恋爱，一起很正常啊。
你不觉得那个女人长得和叮当很像吗？
她不说倒不觉得，仔细想想，确实有几分神似，特别那双眼睛，好像能看穿人心，只是叮当更多一份温柔，那个女人则更多一点精明。
好像是有点，那又怎么了，人家还说我们长得像呢。
不对，一定有点问题。
什么呀，我笑着说，你该不会是想叮当想疯了吧。
一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还好末微平时大大咧咧，没往心里去，还顺着我说，其实叮当挺好的，你真该好好对他。
我不说话，开始拨红毛丹，末微又说，你啊，真是不知足，有那么好的男人在身边，还想着那个唐俊，刚才看到他们的时候，唐俊的中指上带着一个戒指，他们也许要结婚了呢。
我知道，我说，那个女人来找过我，要我别缠着唐俊。
什么？她还敢来找你，到底是谁先抢了人家的男朋友啊，真不知羞耻。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答应过叮当不再见唐俊了，他的事和我无关。我幽幽地说。
末微叹了口气，说，是这样就好了，别到时候又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吧了。
你知道吗末微，我在海南的时候遇到一个上家上亿的男人，为了情人甘愿把一半财产给了老婆。
呵呵，你看吧，男人都是混蛋。在末微眼里，所以不负责任的男人都该杀，怪不得她能容忍着那个男人。
十五 小可爱
和叮当商量以后，决定这个暑假去打工，想来想去还是去当保姆，照看小孩的那种。
因为叮当的导师暑假和妻子去巴黎旅游，6岁的女儿要被独自留在家里。
小可爱这个月就拜托你了，要是她不乖，你可以打她的屁股。导师笑着说，小可爱，过来和姐姐打个招呼。
他说的小可爱，就是导师的6岁的女儿，此刻，小可爱正躲在卧室门背后，很不客气地摔上了门，看来她很不友善呢。
回到家，叮当说，柔柔你要是觉得困难，还是不要去了，那个小可爱我见识过，任性的很呢！
孩子嘛，就是这样的，我不当回事，混熟了就好了。
我没有告诉叮当我真正担心的事情，这里，曾经是我和唐俊住过的小区。
叮当说的没错，这个小可爱任性的很。我给她洗葡萄吃，她却说要剥皮，我说吃葡萄怎么要别人剥皮呢？小可爱嘟着嘴说，以前的姐姐都会给我剥皮。这件事，我决定坚持到底，于是一整天，我和小可爱都处在冷战中，我在客厅看电视，她房间里自己玩。
晚上回家，我对叮当说，这个小可爱一点都不可爱，吃葡萄居然要我剥皮，哪有这样的事。
叮当笑着说，我早就说过了，要不我们再找个人吧？
不行！绝对不行，我到要看看这个小可爱有多任性。
第二天小可爱给我开了门后就躲进了房间，我照样给她洗葡萄吃，这次她没有要我剥皮，很乖的样子。中午我没有叫她吃饭，既然她喜欢躲起来，那么就比比耐心吧。
12点，没有出来，也许在吃零食吧。
12点半，还是没出来，1点，没出来，我开始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不好？
终于，1点的时候，小可爱哭着跑出来了，她质问我为什么不给她吃饭，我说我从来没有不给你吃饭啊，是你自己不出来。小可爱好像觉得有道理，吸吸鼻子说，我饿了。
那姐姐带你去吃肯德基吧？这次，小可爱终于破涕微笑了。
一路上，小可爱牵着我手又蹦又跳，她说姐姐真好，爸爸从来不带我去吃肯德基，他说那是垃圾东西。
我说，我也是，我爸爸也不带去吃。
唐俊以前从来不肯带我去。
这个小可爱，其实也不是那么任性。自从那次以后，小可爱乖多了，有时候还会拿她的私家珍藏——一些得奖的画给我看，可能是导师夫妇总是太忙，没有时候照看小孩，才使小可爱对人很有戒心。
小可爱睡觉的样子可爱极了，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我和唐俊的孩子，一定像小可爱一样，天真烂漫。
有一天，我正陪小可爱在楼下的花坛里荡秋千，迎面看见唐俊和那个女人走了过来，我的心里一惊，连忙低头想装做不认识，那个女人却快了一步。
这不是柔柔嘛，她的声音和上次比起来真是180度大转弯。
我只好说，唐俊，这么巧。
我和唐俊准备去挑装修材料，你知道，现在的装修师傅总是不大可靠。那个女人挽着唐俊的手很亲热的样子。
我说不出话来，心好痛，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哭了，幸亏小可爱拉着我的衣角说，姐姐，陪我去玩那边的滑梯。
我抱起小可爱，对唐俊说，我在照看小孩，不能和你们多聊了，我先走了。
我拼命地忍住眼泪，隐约听到唐俊在后面叫我的名字，可是我无法回头，因为她在，所以我只能往前走。
夕阳轻轻地撒了下来，小可爱还在荡秋千，当个孩子多好，永远都那么快乐。
唐俊要结婚了，我在心里默念一千遍不要，可是他真的要结婚了。
十六 大学
我要走的那天，小可爱整整哭了一个上午，导师夫妇、叮当还有我围着小可爱又哄又骗都没有用，最后我承诺，周末和有空的时候都会来看她，小可爱才勉强地笑了起来。
叮当送我回家，他说柔柔居然是个大学生了，才多大的个子啊。
我笑笑，是啊，读书的时候总是被人误会成初中生，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幼稚吗？
有时候是，叮当凑过来，暧昧地说，有时候不是。
叮当一副过来人的派头开始给我讲一些大学的生活。
如果你想做一个好学生，那么大学绝对不是轻松的事情，当然，如果像我一样混日子，大学就是你的天堂了。
叮当是坏学生吗？我问道，为什么有时候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还看到叮当在书房写东西？
你知道，这个……叮当不好意思挠挠头，有时候，我还是比较认真的。
想想和叮当在一起这些日子，真的很快乐，他像一个太阳，可以照亮身边的一切。离开唐俊的日子，如果没有叮当必然更多一点苦涩，有时候，我觉得对叮当真的很残忍，一而再得上海他，他却依旧这样地爱你，想到这里，总是充满了感动。
从今天起，做个全新的我，告诉自己，江以柔，现在是个大学生。
Z大的校园里到处洋溢着青春和明媚。陌生的环境通常会使我安静，空闲的时候就沿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路，看恋人呢呢喃喃，然后给叮当发讯息说，我好想你。
觉得快乐，内心有一种温暖充实的感觉，会突然轻轻哼歌，对着叮当的讯息傻笑，也会撒娇地要他带卖当劳给我吃。他总是一一答应，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一本正紧地盘问我，有没有和别的男孩子约会。
这种生活是可以让一个人开始沉淀，安稳，并最终感动的。
十七 礼物
还是决定搬出了学校，暂时住在末微那里，早上可以坐284直到学校。有空的时候就帮着末微打理生意。
她店里有个叫vish的常客，是一家报社的女总编，偶尔会在一起聊天。Vish时常抱怨人手不够，在四处招兵买马，听说我是大学生，还过了英语六级，就怂恿我帮她翻译一些外国文章。
稿酬很高哦。Vish笑着说，柔柔要不要试试？
起初我都谢绝了，9月18号是叮当的生日，我很想用自己赚的钱给他买一份礼物，于是答应vish试着翻译一两篇稿子。
虽然已经过了六级，但翻译起来还不是很顺利。
我买了新字典，遇到不太懂的句子就自己发挥想象。一个星期后，vish拿到手稿，对我赞不绝口，那神情，就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拿了钱，我决定给叮当买一块自己很喜欢的siwtch防水手表，生日那天给他一个惊喜。叮当一定会很高兴。
和末微商量后，我们决定在叮当家开一个小型派对。
我给导师夫妇打电话，希望小可爱也可以来玩，小可爱兴奋得在电话里大叫，一定要有水果蛋糕哦。
18号下午，我借口拿东西先到了叮当家，首先布置客厅，然后做菜，叮当教的杭州菜我都学得差不多了，最难的是那个蛋糕，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做一个。
四点，末微也来了。两个一起打奶油，在蛋糕上面画花，对着成品，末微惊讶地说，都可以和商店里卖的媲美了呢。
五点，导师夫妇把小可爱送来了，她打扮得像个小天使，一来就亲热地抱着我。
一切准备就续，远远地，叮当开着车回来了，阳台上的末微大叫，快点快点，他回来了。我们把蛋糕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关了灯，听见叮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家屏住呼吸，咔嚓，叮当开门进来，三个人转动礼花，对着叮当说，生日快乐。小可爱更是整个人都跳到了叮当身上。
叮当显然没有想会有这一出，起先楞是呆呆地看着我们，注意到那个蛋糕后才开怀大笑。
他把我抱起来，亲热地磨蹭我的脸，谢谢你柔柔，我很开心。
好拉，要亲热晚上再来，过来切蛋糕。末微笑着说。
小可爱最开心，一下子跳到桌上，急着宣布，我要有花的那一块！
末微拦住小可爱伸像蛋糕的手，就你最着急，还要唱生日歌呢！
点了蜡烛关了灯，叮当刹有其事地许起愿来，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小可爱凑到叮当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叮当也很正紧了和小可爱说了一句，小可爱坐回位置，看了我一眼又捂着嘴笑起来。
不知道他们在干吗，饭桌上有了小可爱热闹了好多，末微很喜欢小孩子，一直逗她，问她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又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我说她还这么小，懂什么啊。我插嘴道。
那不一定，我8岁就暗恋别人了。
那是你，世界上像你那么早熟的人估计也不多。
不是，叮当说，我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一个女孩子，调查显示，60%的人在幼儿园时会暗恋别人。
天哪，这都是些什么人，我怪叫，不说这个，叮当，我给你买了礼物。
说着我从包里拿出了那款switch手表。
叮当，你都不知道，柔柔为了买这个表，跑去给杂志社翻译稿子。
是吗？叮当转过头问我，怎么都不告诉我？
什么呀，我指着叮当的脑袋说，这是我给你的惊喜，怎么能告诉你呢！
那一晚，叮当喝得很醉，一直抱着我胡言乱语，甚至要我嫁给他。
我把叮当安顿好，又去照顾小可爱。末微还是坚持要回家，临行前把叮当的礼物交给我，是一支钢笔，看来价值不菲。
大家都睡了，我独自到阳台抽烟，夜色阑珊，N城灯火辉煌，不知为何，我却有莫明的失落。
十八 我的香烟
入秋。世界呈现出一种苍黄的颜色，这是一个温暖的季节，走在校园里，可以看树叶飘落的轨迹，听梧桐叶在脚下空洞的破碎声，喀嚓，就溶入了新一轮的寻回。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唐俊。这个人，似乎在记忆里消失了很久，可是当一个凌晨，收到署名是爸爸的短信时，心居然凛冽地疼起来了。他说，柔柔让我见见你。
我从来无法拒绝唐俊，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地思念这个男人。好像一个失忆的人，忘记了爱人，重新开始一段生活，以为自己是富足的，满意的，甚至有过关于幸福的幻觉。某一天，一件与往事有关的物品突然唤起了曾经的岁月，他会是怎样的震惊和错愕。
咖啡室的包间里，唐俊无限惆怅地对我说，柔柔，我订婚了。
我笑笑，点起一根520，俏皮地说，爸爸，结了婚不可以这样随便约女孩子出来哦。
唐俊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抽烟。
是啊，我以前不抽烟。后来，离开爸爸以后才开始抽的。
这样不好。唐俊看着我说。
我知道不好，可是我没有办法，有一句话我可能永远无法告诉你了。
唐俊转过头凝视着墙壁，忽然间又转过来拉住我的手说，柔柔，如果你说不要，我会立即取消婚约。
我苦涩地笑笑，不行了爸爸，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你不想，根本就不会立下婚约。眼泪轻轻地流出来，只是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我快要忘记你的时候，你又要提醒我，这里曾经有一个很深的伤口。
我掩面而泣，内心悲凉，他曾内心的一颗定时炸弹，让我在叮当身边找到隐约的希望，一旦引爆，所有一切灰飞湮灭，世界轰然倒塌。
唐俊紧紧地抱住了我，轻吮着我脸旁的泪水，嘴里还在喃喃地道歉。
520，我爱你，好像真的再无法说出口。
第三章 要在一起
一
有一些留在唐俊家东西还是要拿回来，他要结婚了，这些东西再没有留下的余地。
我说，爸爸，那个咖啡壶，我可不可以拿走？
他点起一根七星，坐在餐桌上不说话，我走过去坐在他边上，从他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爸爸，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酒吧厕所的走道里抽一根七星，穿着那件休闲西装，我总是无法忘记那个时候的你。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慢慢地说，离开你以后，我独自抽了第一根烟，拿着烟的手会轻轻颤抖，抽完后恶心，想吐，整个人好像在云里飞。那么晕旋地感觉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心里好怀念。
他用手捂住眼睛，靠在我肩膀上。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在一起，他忽然吻住我，脸上有冰凉的泪水。黑暗里，彼此急切地相互索取。
柔柔，可不可以留下来，不要再从我身边离开，没有你，我甚至无法确定生活的意义。
这一句告白，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的拥抱让我疼痛和颤抖，为什么我从来无法抗拒。
给我一点时间，我说，爸爸，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二 对不起，叮当
凌晨五点，我起身出门。唐俊反射性地拉住我手说，你不要走。
我笑着抚摸他的脸，我要上课。
你会不会就这样走了？唐俊像个孩子一样任性起来。
不会。
你还会回来是不是？
柔柔，你不可以再逃走了。
我不走，可是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有很多问题无法处理，我会再来的。
唐俊把我拉回到床上，抱着我说，可是我已经无法再等了，我曾经这样深深地伤害你，你怕你不原谅我。
爸爸，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你是我最爱的男人。
我轻吻他的额头，要迟到了。
一个人走在路上，看秋末昏黄的街道，又是一个冬天要来了。
回到家末微还在睡觉，手机上有叮当八个未接来电，一条留言，柔柔，怎么不接呢？晚上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我叹了一口气，甩甩脑子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白天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稀硫酸，溅到手上有一种微微刺痛的热辣感觉。
接到一条唐俊的短讯，我已经和她说清楚，婚约取消了，柔柔不要离开我。
脑中一片混乱，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还是要一个人挺过去。出校门的时候，叮当已经开着车子在等我，我说，先回家吧。
叮当一直在浅浅地笑，我跑进厨房准备晚餐。
柔柔，叮当靠在厨房的门上问我，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幸福吗？
当然，叮当是那么好的人。
叮当走过来抱住我，那就好，我一直怕你不开心，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你。
我忽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我说，叮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你过来。
好，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叮当笑着和我来到客厅，我望着他的眼睛努力抑制自己的眼泪，我说，叮当，我们把要说的事写下来给对方看好不好？
他笑着说，好。他是永远只会说好的叮当。
我写下，叮当，我们分手吧。
折叠好，相互交换，我按住叮当要打开的手说，不要看，等我走了你再看。
他依旧笑着说，好。
走下楼梯的时候，我打开叮当的纸条，他写着，我爸妈很想见见你，明天一起去吃饭好吗？那一刻，心如刀割。我捂着嘴难过地哭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写下这样的纸条，为什么每次都要伤害他。
柔柔，你怎么哭了？身后想起叮当的声音，他手里还拿着那张没有打开的纸条。
我太想知道答案了，所以就跟出来了，为什么你却哭了，不想和我一起去吗？叮当走过来问。
我奋力抢过那张纸条撕得粉碎，他还没有看，幸好他还没看。叮当不要看，我哭着喊，求你了不要看，不要看那张纸条。
为什么，叮当一脸惊讶地问，为什么不要看？
我努力装出一个微笑，因为那是我胡言乱语的东西。
呵呵，他跌坐在地板上，真的只是胡言乱语吗？柔柔，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残酷的女人，一次一次给我希望，一次一次伤害我，好像你从来都没有为我考虑过。
我哭着说，不是的，不是的叮当，你不要看那张纸条。
可是我已经看了。他哀哀地说，我已经看过了，我只是不相信，不相信柔柔你会和我分手，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很幸福吗？还是那都是你卑鄙的谎言，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他在黑暗中逼近我，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给我这样的错觉，告诉我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抱住叮当说，我只是不想再欺骗你，我只是无法忘记他。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柔柔，叮当愤怒地摇晃我的肩膀，我这样小心地呵护你，用尽我全部力气来爱你，为什么你还是无法忘记他，为什么你从来不为我想一想！
可是叮当，我退后一步，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爱你，我比谁都清楚我是个坏女孩。或许叮当一开始就不应该爱上我，我只会让你生气和难过，对不起。
你到底要伤害我几次才甘心。叮当说完转身离开。
三 决心
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栗，繁忙的十字街头可以看到一个女人独自泪流满面。
内心有一种被抽干的空虚，N城的夜晚灯红酒绿，城市有一种伤感的冷漠色彩。
以前伤心的时候，总是靠在叮当的怀里，他温暖的，宽厚的怀抱，那个只会说好的叮当，再也不会有了，是我亲手放逐了这个可以给我幸福和安稳的男人，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伤害了他。
回到家，末微已经在客厅等着我了，脸上还有模糊未干的泪迹。
在沙发上让自己平躺，末微把手机丢过来，青着脸说，你自己看。
是叮当发给末微的短讯，柔柔要离开我了，怎么办？末微帮帮我。
我闭起眼睛不说，末微走到我边上把我拉起来，柔柔，我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回到唐俊身边。
什么？你要回到唐俊身边？你知不知道他要结婚了！
我坐起来，对末微说，唐俊说他已经和那个女人取消婚约了。
唐俊说，唐俊说，末微皱起眉头，唐俊这样说你就相信，如果可以这样轻易地取消，为什么当初他们两个还要订婚？
末微说的我也曾担心过，可是事到如今，我宁愿相信他，我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末微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唐俊，我真的很爱他，我没有办法拒绝。
难道你忘记了这个男人当初是怎样伤害你的吗？你总是这样迁就着他，他呢，他又为你做过什么，甚至在你要打掉那个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可是现在你又要回去。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轻轻地笑了，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原谅他了，有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
柔柔你清醒一点吧，你有没有为叮当想过，他太可怜了，为什么你从来都那么自私！
我是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末微你也体会过吧，待在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身边是什么心情，失落，空虚，很幸福却总是觉得缺少什么，因为没有爱，没有爱所以太疲倦，我真的太疲倦了。
叮当会给你幸福的，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叮当一个机会。
算了末微，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伤害叮当太多了，他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女孩。
末微沉默地点起一根烟，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柔柔，我真的只希望你幸福，我不想你再冒一次险。
我把头靠到末微肩膀上，还记得小的时候吗？我们一起在山顶看那些云。云从来只是随风飘，这就是生命，它从来不被掌握在任何人的手里，包括我们自己。
四 回家
一星期后，我搬出了末微家，整理东西的时候，末微问我，柔柔，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笑笑，想清楚了，不改了。
那好吧，如果唐俊对你不好，你就回来。
我抱住末微说，好，我知道，我知道末微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从小就是。
在楼下看到了叮当的车，一定是末微告诉他我要搬走了。
叮当把车窗摇了下来，他看上去很憔悴，有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还是努力对我笑了一下说，末微告诉我你今天搬走，我明天要去美国，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
去美国？我惊讶地问，你要去美国？
恩，爸爸希望我可以学着和打理公司的事情，要我去美国陪他处理一件生意。
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很久都见不到叮当了？
呵呵，叮当笑笑说，见不见到我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上车吧，我送你。
一想到自己是要去唐俊那里，我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要去哪里，叮当说，我只是想，可能很久都会见不到柔柔，那一定非常难受。
那，好吧。
我上了车，叮当帮我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伯父伯母那里，解决了吗？我小心地问。
我告诉他们，这个女孩我觉得不怎么喜欢。
是吗？叮当真好，我以为你会说，那是个坏女孩。
柔柔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不是的，叮当不要这样说，我很坏，总是伤害叮当。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傍晚的交通很堵塞，叮当摇开窗户开始吸烟。
柔柔，叮当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那天其实我很想问你，那么多日子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可是我不敢问，我怕那个答案会把我推向绝望的深渊，那时候不会问，以后也不会问，我情愿相信你是爱过的。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了，我说叮当，我爱过你，真的爱过你，请不要怀疑。
那就好，他的眼眶有一点湿润，柔柔不要哭，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坚强一点，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叮当突然把脸转向窗外，我情愿让他相信我们曾经相爱，这样他会好过一点。
五 我保证
远远地，看到唐俊已经在小区门口等我，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两个人在相互拉扯，他们之间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我说，叮当，不要送我进去了，我在这里下车。
我急忙推开车门想去看个究竟，叮当也下车给我拿行李。
那个女人看到我，快步走到我面前，泪水模糊她的浓妆，黑色的眼线向四周轻轻溢开。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来不及等我开口，那个女人已经向我甩了一个反手巴掌。
姐姐，你在干什么？叮当连忙跑过来抚摸我的脸，柔柔你没事吧？
原来这个人是叮当的姐姐，所以我和末微都会觉得眼熟。唐俊拉住她咆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叮当，你也要帮着外人欺负我吗？
不是，可是姐姐，你不应该动手，我们回家吧姐姐。叮当走过去拉住她。
不要，我不走，她指着我说，为什么你要来破坏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要结婚了！
爸爸说你们的婚约取消了不是吗？我盯着她，到底是谁先破坏谁？
唐俊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温柔地说，柔柔我们回家。一种坚定的力量从手指传到心脏，我说，好，我们回家。
唐俊是我的人，我不会认输的。
我不想听，也听不到，此刻我只想和唐俊回家。
你会后悔的，她在后面喊着，唐俊你一定会后悔的，没有我，你的公司会立刻倒闭，你不可以就这样抛下我……
回到家，唐俊拿来冷毛巾给我敷脸，轻声问，还疼不疼？
我说，疼，好疼。
对不起，柔柔，我总是让你受伤。唐俊一脸歉意地说。
没有关系的，只要爸爸在，我什么疼都不在乎。
不要再离开我了，柔柔，答应我，说你不会再离开我。
好的。
不，我要你说一遍。
我躺在他的怀里，郑重地说，我保证，再也不离开爸爸。
五 新生活
凌晨，我失眠了。轻轻推开唐俊的手，我在黑暗里点起一根烟。
有时候，还是无法相信就这样已经回到唐俊的身边了，内心还不确定自己的感受，若有若无的恍惚感，怕一醒来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唐俊依旧是那个即将走上礼堂的男人。
于是走到他身边，确定睡梦中的他是真实存在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我对自己说，抓住这个男人，一陪子都不离开。
起身去阳台抽烟。给叮当拨了一个电话。
喂，柔柔。他还没有睡，今天对不起。
在为你姐姐道歉吗？不必了，我没有怪她意思。那么晚还没有睡？
恩，明天早上五点的飞机，还是不睡的好。
我可能，可能不能来送你了。
呵呵，叮当笑笑，没有关系，你怎么也不睡？
我睡不着，叮当，有时候我怕这只是一场梦，怕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呢，即使是一场梦，醒来我还在你身边……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会有多好，我想，我可能会不习惯睡觉的时候你不在身边。
叮当……
呵呵，开玩笑的，要我给你带礼物吗？
就算我说不要，我知道叮当也会带的。
……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明天要上课吧？
要的。
去睡吧，女孩子熬夜会变丑。
我知道了，那先挂了。
又躺到床上，还是无法睡觉，心里很愧疚。对叮当，我可能用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再醒来已经是上午10点，睁开眼睛，突然浮现出唐俊硕大的面孔。
哇，我大叫一声，所有的瞌睡虫都不见，爸爸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唐俊捏捏我的鼻子，小懒猪，你知不知道几点了，那么贪睡。
我又钻进被窝，娇嗔地说，不要吵人家拉，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会。
还睡，再睡就成小猪了！
小猪就小猪，我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猪。
那好吧，你继续睡，我本来还想把早饭端到床上来给你吃呢。唐俊一脸无奈地说。
什么？爸爸你再说一次。唐俊以前最讨厌我在床上吃早餐，我总是偷偷地一个人吃。
我已经做好早餐了，既然你不吃就算了。
我吃我吃，我立刻起身穿上棉外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唐俊嘿嘿地笑了声，从厨房里端出我的早餐。
哇！七分熟的荷包蛋，我最喜欢了！我心急火燎地吃了起来，唐俊还在一旁嘟囔，都不知道先刷牙，惯得你一身坏毛病。
我知道爸爸最好了，我一边吃一边说，奖励你亲一口。我作势要去亲他。
别过来，唐俊跳到一米外，我拒绝和没有刷牙的人接吻。
我才不理他！
气象预报说今天有冷空气南下，我却觉得格外神清气爽，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情绪无处发泄，我甚至想激动地对世界宣布，我和唐俊在一起了。实验课时，老师失手打翻了一个硝酸瓶，我哈哈大笑，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看着我，不明白到底我在开心什么。我想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大笑，一切都美好得出人意料。
下课的时候，唐俊开着车子来接我。忽然很严肃地说，我决定去尝一尝卖当劳。
什么？我惊讶地怪叫，你居然说要去吃卖当劳？
是的，我想看看有什么东西那么好吃让你如此着迷。
我暗自高深莫测地一笑，去了你就知道。
一进门，唐俊直奔卧室倒头睡下，一边摇着手对我说，别叫我，我撑死了。
我靠在房门口笑地直不起腰来。他居然一口气吃掉了两个板烧鸡腿堡外加三对麦辣鸡翅。
唐俊面带痛苦地说，我一定是消化不良了。
活该啊你，一口气吃那么多，怎么样啊爸爸，卖当劳味道不错吧？哈哈！
还行，不过还是要注意节制。
这话留给你自己吧！
在浴室冲凉的时候，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热水一冲，所有的困倦都跑出来了，于是我草草地洗干净身子爬进了被窝。
唐俊已经在书房写材料，好像是为了明天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想起身给他冲杯咖啡，可是疲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是一会，就又醒了，喉咙口火辣辣的，摸起床头的水杯喝了点水，却冷得直打寒战。
半夜里，唐俊写完东西回来了。我翻了个身，听到唐俊的声音，还没睡着吗？刚要开口却发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伸手一摸，额头有一片冰凉的汗水。我咳嗽了几声，唐俊俯下身子看我，柔柔你怎么那么烫？
好难受……我艰难地说。
唐俊摸了摸我的额头和身子，天哪，你在发烧，回来时还好好的。
没关系的，睡醒了就好了。
唐俊又摸了摸我，迟疑了会说，不行，太热了，到明天可能会有危险。
来，柔柔，起来我们去医院。
不要，我皱着眉头，我不去，太冷了。
不可以任性的，快点。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了。后半夜的事记得不是很清楚，烧还没有退，想来一定是白天穿的少着凉了。
你昨天穿得太少了。唐俊在一旁说。
对不起爸爸。
现在你是病人，我不骂你。
我想吃苹果。
于是唐俊拿起水果刀，你要再睡一会，中午我会过来看你，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爸爸，帮我请假了吗？
恩，我已经和学校说过了。
你今天是不是要开会？
我现在就要去了，8点的会。
那你企不是一夜都没睡？我看着唐俊发青的脸色，心疼地说。
知道就好，下次别在生病了。
哦，知道了。我乖乖地笑了。
六 小柯
唐俊走后，我一个人吃了一个大苹果，不明白为什么生病的时候也还是那么好胃口。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听到有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我费力地支起身子，只见她慢慢走到我边上坐下了。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在这里？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陈柯，你可以叫我小柯。
她穿着黑白套装，画了浓妆，嘴角带着并不善意的微笑，这种女人，一定是非常有心机，才可以在商场上和男人一争高下。
上次在学校不是见过了吗？你又来找我干什么？我背对这她说。
小柯拨弄着手里的文件，昨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唐俊却听说他在医院，这个你先看看。她递过来一份文件。
我狐疑地打开，文件的封面上写着：关于陈氏收购唐氏的具体方案。
这是什么？我警觉地问。
不是写得很明白了吗？现在我们准备收购唐俊的公司。
就凭她？我心想，一个女人可以这样轻易收购唐俊的一个公司？
你可能还不明白，我爸爸的公司是当地规模最大的一间，别说一个，像唐俊这样的公司，十个都没有问题。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也曾经和唐俊在一起过，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害他？我把文件丢过去气愤地说。
为什么？她面露凶相，你问我为什么？这都是因为你。
我们原来的计划是，向唐俊的公司投资一千万扩大经营，现在合作项目成功了，他却要一脚踢掉我，我为什么不收购他的公司，我要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你太卑鄙了，这和感情根本就是两码事。
在我看来都一样，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接近唐俊，为什么你不听呢？现在唐俊的公司要一手毁在你的手上了，你也不想看他一无所有吧？还有，想知道为什么唐俊对你流产的事那么默然吗？
我握紧拳头说不出话来，小柯起身说，我走了，你好好想清楚，这份文件我12点前会送去公司。她看了下手表，又说，现在是10点，你好好想清楚。
小柯走了，我躺在床上无法平静。
两个人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竟然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想起那一次唐俊公司的出纳潜逃的事情，一定也是和这件事有关，难道那天在房里的那句“我知道你很想要我们公司的这份材料”也和这个有关？唐俊对我打胎的事决口不提或许还有内幕？
我无法思考，生病使我丧失了平时的思维能力。为什么叮当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姐姐的事情？唐俊为这个公司付出了很多，把原先小小的公司经营到现在的规模真的很不容易，我不想看到就这样被人收走，怎么办，可是我答应过他再也不离开的。
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小柯，照着刚才她留下的电话拨过去，我说，你可不可以现在过来一趟。
间隙的时间，给唐俊发了讯息，告诉他有同学来看过我了，不用给我带中餐。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一定要我选，我会离开他的，可是我想只凭她单方面的话就给我和唐俊的爱情画上句号。
小柯来了，脸上带着一种胜利者的骄傲。
定了定了气，我说，可不可以先把堕胎的事告诉我？
她轻轻笑了声说，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件事情唐俊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那条短信是我接收的，我随手删掉了，你可以说我卑鄙，但是我不想失去他。
小柯这样说的时候，脸上很诚恳，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也深爱着唐俊，只是她太自私。
是这样。
你那时候一定很伤心吧？这件事情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会明白那种心情的是不是？
出乎我的意料，她居然向我道歉。
没有关系，都过去了，你希望我怎么样？
离开唐俊，就这样。
我低下头说，给我一天时间考虑好不好？
可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小柯走了，病房里不许抽烟，我偷偷跑到厕所点起一根烟。泪水模糊了我的脸，我不想离开唐俊，怎么办？
七 再见
下午三点烧退了，唐俊接我回家。
柔柔，你看起来气色不大好，还不舒服吗？唐俊关切地说。
是吗？哦，没有，可能有点冷吧。
唐俊脱下外套披在我肩膀上，别再着凉了。
爸爸……你今天开什么会？我假装漠不关心地问。
有家公司可能想收购唐氏。
是谁？
唐俊转过来笑着对我说，不要担心，没事的。
我不安地点点头，小柯说的没错，陈氏的确在计划收购唐氏。
回到家，唐俊立即钻进书房，我冲了一杯牛奶进去。
休息一会吧，你已经一夜没有睡了。
唐俊按了按太阳穴，接过牛奶喝了一口。
我还是忍不住说，爸爸，我要你对我说实话，这次唐氏可以顺利度过危机吗？
唐俊点了一根烟，可能很难，除非在一周内筹集到资金买回股份。
你可以让那些股东不要出售他们手上的股份啊！
柔柔，打个比方吧，如果这杯的牛奶只值十块钱，有个人用两百块向你买，你会不会不卖？
可是……我还想说些什么，唐俊却笑着说，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早点休息，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
爸爸，你也早点睡，别累坏了身子。
在床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事情正像我担心的那样，小柯说的全部是实情，如果只有我离开才能挽救这一切的话，那又算什么呢？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唐俊，我在他身边，只会无休止地拖累他。
凌晨十分，唐俊才睡下。夜色寂静，我们却各怀心事。
三点，我起身收拾了几件衣服，唐俊在迷糊中醒来，问道，柔柔你在干吗？
我走过去轻轻说，没事，喝杯水而已。再次抚摸他的脸，这样地舍不得，他英俊的，甜美的面孔，亲吻他的额头，低声说，爸爸，知道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再见，爸爸。
可能真的太累了，他在恍惚中问，什么？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放低了脚步走出门口，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无法长久，我流着眼泪关上了客厅的大门。
发讯息给小柯，我说，我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心。
她打来电话，语气有点不相信。
我说，我现在在外面，下雨了，你听到了吗？
她说，我想你不会骗我的，你要到哪里去？
我笑笑，哪里都好，总之唐俊不会找到我，这个不用你操心。
她沉默了一会，又说，好吧。
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内心荒凉，我可以去哪里？我在心里问自己。
叮当在太平洋的另一端，末微那里太容易被唐俊找到，回不了宿舍，翻了很久的手机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是啊，很久没有结交朋友了，很久没有在大学里参加活动了，总是试图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空间了，因为性格中那一点自卑的成分。我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忽然吹过来一张报纸，vish，我可以去她那里。虽然交情不深，但是她是个大方的人，对人很和善。在包里翻出她的电话，还是很久前做翻译时留下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改了。
喂？是vish吗？我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你是谁？vish的声音很清醒，她还没有睡觉。
我是柔柔，以前帮你做过翻译。
哦，vish恍然大悟地说，好久没在末微店里看到你了，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
我……我没有地方去，可不可以借宿一晚？
没问题，你现在过来吧。
到底是商场上的女人，虽然心里有疑问却不轻易说出来，圆滑而婉转。
Vish住在市中心，离唐俊家其实不远，但是这个时候的大街很不安全，我还是决定打车去。
计程车司机在反光镜里看着这个深夜提着行李出门的女孩，忍不住问，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个时候出门？
我笑笑，没有说话，司机也便不再多问。我也觉得很悲哀，这么晚了却不得不从家里离开，唐俊醒来的时候看到床头那张字条会有多失望，我写着，爸爸，我觉得自己似乎不再那么爱你了，对不起，我要走了。
他一定会恨透我的，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坏女孩。不是曾经约定过要在一起的吗？不是说好了再也不分开的吗？我难过地用手盖住眼睛。
天哪，柔柔你怎么了。Vish打开门惊讶地大叫。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厕所呕吐起来。在镜子里看着筋疲力尽的自己，脸上有未干的泪迹，身体在微微颤抖，非常地狼狈。
Vish拿来了新浴巾，对我说，先洗个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在浴缸里放满水，把头淹没下去，安静地听水蠕动的声响。看着掌心的秘密，这些班驳的纹路里藏着的是怎样的命运，我真的，真的又一次失去唐俊了。
换了vish的新浴袍，她还在对着电脑打字。我走过去问，你在写什么？
一个采访稿，vish打了个哈欠说，好麻烦。
很辛苦的样子，采访谁？
副市长。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vish，好了不起，呵呵。
柔柔，不介意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晚过来吧？
我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如果你想知道，可能我要说一夜。
好吧，vish伸了个懒腰，把手提电脑合上，说，我们去睡觉，你慢慢讲给我听。
Vish的房子是租来的，地方不大，装修也很淡雅，墙上挂着大幅的油画，暗黑的岩石间有一条轻柔婉转的小溪，这个地方，让人觉得温暖而充实，可以安下心来。上床前，我关掉了手机，我无法面对唐俊，我是理亏的一方，只能沉默下去。
Vish抱着热水袋钻进被窝，问我，叮当对你不好吗？
我告诉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所以你跑出来了。
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
于是，我把如何认识唐俊，又如何分开，与叮当的那段感情和这次的离开都说给了vish听。
好像一部小说。Vish感叹地说。
如果只是小说，那就太好了。
我觉得叮当好可怜。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我知道，对他，我始终有一分愧疚。
抽烟吧。Vish从床头拿出一包520，我说，我很喜欢这个烟，你也是吗？
恩，念中学的时候喜欢一个男孩，他送给我一包烟，那时候其实我根本不抽烟，但是我很爱他。
现在呢？
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了，有些人，虽然不爱了，但是习惯仍留着。
是的。
黑暗中，我们开始相对抽烟。
窗帘里开始映出一点点亮光，清晨要来了，唐俊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不在了？我真的不敢想。
原来一个人想要蒸发，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隐匿在城市一个小小的地方，早上走同一条路去同一个车站，坐同一班公车，去同一家超市买日用品，用同一台自动贩卖机买可乐，在同一家电影院看电影，去同一家音响店掏碟……可是被故意地错开了时间，哪怕只是相差数千米也无处可寻。
只是爱，穿越过尘埃到达对方的心里，那么浓重而热烈，几乎要灼伤了皮肤。
标签： 让对方看到忽然心疼的句子
